姜成看着苏渔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回头看向夏凤兮,这是他认识他十多年以来,头一次在他眸中看到如此脆弱之色,不觉暗暗代他难受起来,道“凤兮。”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夏凤兮微微低下目光,敛去眼中神色,命道“拿过来。”
湛卢便走下去,自苏温然手中拿过那枚玉佩,恭恭敬敬呈与夏凤兮。
夏凤兮眸中已是冷淡如常,他接过玉佩在手中打量了一下,却道“苏四小姐,当日你离开时,曾留下一封短笺,不知你自幼所习,是什么字体?”
苏温然低头道“回殿下,臣女自幼习的是柳体和欧阳体。但是,当时臣女的手受伤了,写的字很不好看,让殿下见笑了。”
夏凤兮这才抬眼看向她,道“当年的恩情,本王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他说毕,又看了湛卢一眼。湛卢会意,退了出去。
苏温然微微一怔,这与她所预料的有些不太一样。她犹豫了一下,又道“臣女当年救殿下,是为了臣女的心,不图殿下的回报。”
她说着,悄悄去看夏凤兮的脸色。
只见他俊美至极的面上冷冰冰的,如同天边无情的冷月,似是近在咫尺,却又遥隔天涯,触手不及。无端令她有些生畏,不敢再言,微微低下头去。
少时,湛卢复又回来,将一枚白玉指环和一封手书交与了她。
她展开手书看去,只见上面的笔迹歪歪扭扭,几乎散成乱草
“对不起,我因有急事要离开,不能继续照顾你,不过你的伤也应当无大碍了。留在桌上的药,记得要用。下个月就到七夕了,到时候你可以来渡桥见我一面吗?我有些话想与你说,为了相认,我拿走了你的玉佩作为信物,失礼了!作为交换,也留下了我的指环。请一定要来见我哦!”
夏凤兮道“那年七夕,本王去了渡桥,却没有见到留信之人。倘若你当年想说的话,依旧没有改变,现在可以说了。”
苏温然心如鼓擂,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夏凤兮,大着胆子道“臣女的心意,三年来从未改变。臣女爱慕楚王殿下,想要留在殿下身边,和殿下永不分离。”
姜成听着,不由得看向夏凤兮,却见他脸上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道“抱歉,本王已有意中人了。”
苏温然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接了当地拒绝自己,怔了怔,道“殿下。”
夏凤兮道“除此之外,苏四小姐想要何谢礼?”
苏温然叩,哽咽道“臣女什么都不想要。”
夏凤兮便道“本王以黄金千两,聊表谢意。”他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侧脸命道“湛卢,带苏四小姐过去吧。”
看着他们皆去了,姜成方才忍不住道“我的天,怎么会有这种事。凤兮,你怎么办啊?”
夏凤兮道“什么怎么办。”
姜成道“新欢与旧爱,你如何取舍啊?依我看,你干脆都收了得了,也算成就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了。”
夏凤兮道“苏四小姐是我的恩人,仅此而已。”
姜成道“可是你以前,不是这么想的吧?”他说着,却觉夏凤兮看向了他,他被看得心里微微有些毛,嗐了一声,道“你看我干什么?凤兮,我也是替你糟心啊。苏温然三年前救了你,留下一封信,不声不响就走了。你等了她三年,她连个影子都没有。好不容易你觉得她不会出现了,刚刚喜欢上别人,她又回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简直是老天爷在捉弄你。”
夏凤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我不是因为以为苏温然不会回来,才喜欢苏渔。”
姜成没听太明白,问“什么意思?”
夏凤兮道“我就是喜欢苏渔。”他顿了一顿,“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她了。”
姜成一怔,便笑道“好!够痛快,是凤兮大少爷的风格,我喜欢!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烦心的了,那个苏温然对你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夏凤兮听着,眸光却微微黯了一下,道“我怕对于苏渔这是问题。”
姜成不由得笑了笑,坐到他旁边扶手上揽着他的肩晃了晃,笑道“看出来了,你对你的那位侧妃有多在意。方才她走的时候,你的脸都白了。至于吗?我和你说,不用担心,这种事儿我有经验,只要你好好和她解释解释……”
他二人正说着,却见一人走了进来。他二人便都站了起来,那人行礼道“微臣陉旧见过楚王殿下、卫国公世子。”
夏凤兮道“不必多礼。陉旧侍中,陛下有何旨意?”
陉旧道“陛下口谕召楚王即刻觐见。”
秋苑里,云珠担忧地看着苏渔,一连串地问“小姐,您脸色不是很好,可是生了何事?听说四小姐来了,她来做什么?您就这样回来了,岂不是留四小姐和殿下单独在一起吗?”
苏渔勉强扬了一下唇角,道“云珠,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先回来休息。你别担心,先出去,让我自己安静一会儿,好吗?”
云珠皱着眉头道“好,那奴婢就在外面,您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苏渔看着云珠离开,回身闭上了门,心中却兀自想着,多动人的一个故事呵。
三年前,少女救了身受重伤的少年,却因命运捉弄,匆匆换了信物便从此离散。
可他们却一日也不曾忘记过彼此,少女始终怀着重逢的信念而等待。而少年在三年之后,还会取出少女临别时留给他的信物,问,你可曾见过它。
“你可曾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