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终于被打开,夏凤兮看到来人,道“皇兄。”
皇帝看向他,只见他俊雅精致的面容上较之平日少了几分血色,颇为苍白,而左侧面上淡红色的掌印,却甚为刺目。
皇帝瞧着,心中先软了三分,问“还疼吗?”
夏凤兮道“臣弟无事。”
皇帝道“也就是你,敢这样与朕顶嘴。换成别人,早不知脑袋搬家几回了。跪了一夜,想明白了没有?”
夏凤兮不答。
皇帝道“为何不说话。”
夏凤兮方才道“三年前,苏中郎将于陕关之役捐躯沙场,苏夫人亦自刎相随。苏渔之父,是为忠;苏渔之母,是为贞。如此,却要被鄙弃出身卑微。而臣弟却实在想不出,比这更为高贵的出身了。”
皇帝叹了口气,道“好罢,你有你的道理。先起来吧。”
却见那人依旧一动不动。
皇帝被他磨得彻底没脾气了,道“好了,阿凤,别倔了。这件事,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还得容朕好好考虑一番。你先回去吧。”
夏凤兮听皇帝有松口之意,不觉心中微感欣悦,谢道“多谢大哥。”他欲要起身,才觉双腿已近全无知觉,用力撑了一下地面,方才勉强站了起来。
许是昨夜着了风寒,从晨起时苏渔便有些低烧,她自从三年前大病一场,便素昔多病,倒也不以为意。
云珠却是颇为担心,道“真不要紧吗?还是奴婢去请太医过来吧。”
苏渔道“不必麻烦了。不过是着了凉,躺半日便好了。”
云珠守在她的榻前,看她身着洁白柔软的衣衫和衣而卧,绸缎一般的秀从枕边散下来,看起来真是美极了。她面色莹白如玉,略带几分病色,更见楚楚之姿。
云珠看着她横卧在榻上的身影,心内甚为怜惜,想着倘若自己是男子,得到了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必会好好珍爱,断乎不舍得使她这般心碎憔悴。
云珠叹了口气,道“老人们常说,小孩子病一次,长大一次。小姐病了这一次,也该看开一些。”
苏渔闭着眼睛勉强笑了一下,道“云珠,不要担心。”
她虽如此劝慰旁人,却觉自己心中仍是纷纷扰扰,乱作一团。
忽听朱樱进来喜悦道“娘娘,听说殿下回府了!”
苏渔听了,睁开眼睛,支起身子欲坐起来。
云珠扶她道“小姐慢些。”
苏渔掩唇低咳了两声,问“殿下可过来了?”
朱樱便向门口问道“殿下快到了吗?”
不多时,见如雅跑了进来,她行了礼,道“回娘娘,殿下一刻钟前就回来了,一直在琼华殿呢。”
云珠有些意外,忙看向苏渔,便见有来不及遮掩的伤心之色在她美丽的眼中碎开。
云珠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家小姐性子向来淡淡,再怒再悲,也极少如这般失态。她难受地唤了一声“小姐。”
如雅见状也有些慌了,跪下道“娘娘,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
苏渔道“你没有说错什么。”她面上似乎有些疲倦,轻声道“我想睡一会儿了,你们闭了门出去吧”
琼华殿里,湛卢看着夏凤兮,笑道“孔太医给的玉簪膏果然不错,才一刻钟,就几乎看不出来了。”
夏凤兮往黄铜镜中看了一眼,眉心不易察觉地轻轻蹙了一下,没说什么。
却见吴侑走了进来,行了礼,道“殿下。”
夏凤兮问“何事?”
吴侑道“殿下,侧妃娘娘好像病了,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夏凤兮猛地站起身来,道“病了?”
他一路走入秋苑,见明瑟馆的大门禁闭,门前侍女们跪了一地,拜道“参见楚王殿下。”
夏凤兮命道“开门。”
云珠心中有些怨气,她跪在门前一动也不动,不冷不热地答道“殿下,娘娘正在休息,谁也不见。”
夏凤兮微微侧了一下脸,便有两名郎官上前,拉起云珠退到了一侧。湛卢上前打开了门,躬身请夏凤兮入内。
夏凤兮径自走入卧房,他伸手轻轻撩开了帷帐,低头看向苏渔,只见她面上似乎有些失了血色,眼下更有一片小小的乌青,果然有了几分病容。
苏渔察觉到有人进来,轻轻睁开了眼睛,看到来人不觉微微怔了一下,道“殿下。”
夏凤兮道“苏渔,是我。”他在榻边坐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苏渔听他言语关切,心中反而更为难受,她强忍着泪意,低声道“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