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苏侯便穿佩齐整,早早等候。
虽然此事并非全然如意,但想到与楚王殿下攀上了亲戚,他心中仍旧颇为得意。
楚王身为天子之弟,身份自是贵不可言,且又深得圣上看重,年纪轻轻便已位列九卿,在朝堂上如日中天。而最为难得的是,如此年轻却端谨自持,于朝政上不仅全无错漏,还赢得上下交口夸赞。
苏侯如此想着,不觉心中又添了几分欢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嫁与他作侧妃的是自己的侄女,而非自己的女儿。倘若今日回门的是自己的女儿,那才是真正值得高兴的事。
苏侯心绪翻来覆去,却还是想,无论如何,此事总是他们苏氏一门的光彩。今日若是楚王殿下肯赏光,亲自驾临苏府,自当要好好奉承。但若只有他侄女回来,也该温言抚慰一番。
苏侯想着,转脸看到他夫人,便不满起来,道“瞧瞧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脸色是想给楚王殿下看,还是给侧妃娘娘看?”
苏夫人哼了一声,道“什么就侧妃娘娘了!”
苏侯皱眉道“渔儿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你说话做事也要有个分寸,小心惹祸上身!”
苏夫人别过脸去,勉强道“知道了,知道了。”
如此翘以待了一上午,直到快午时了,方才有人禀报,道“楚王殿下和侧妃娘娘去了二爷和二夫人的衣冠冢拜祭。”
苏侯不觉一惊,颓然瘫在了椅子上。
楚王殿下不陪苏渔归宁便也罢了,那也不过是对这门亲事不甚重视而已。可楚王殿下偏偏陪苏渔拜祭了她的亲生父母,却对苏府过门不入,这就是摆明了不把他这个做大伯的放在眼里。
苏侯面如土色,只觉楚王殿下这一耳光扇得实在是疼。
苏夫人站起来,嚷道“怎么会这样?必是苏渔那鬼丫头从中教唆,老爷,你可不要饶过她!”
苏侯斥道“闭嘴!楚王殿下此举分明是护着那丫头,给我没脸,你还敢惹她!你是想与楚王殿下作对吗?”
苏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京城中消息最是灵通,只怕不出半日,便会传为街头巷尾的笑谈了。
前几日前来道贺的人,几乎踏平了门槛。而此事一出,不仅令他面上无光,更是那位贵人摆明了给他脸色看。怕是接下来几日,苏府都要门可罗雀了。
跪在苏氏夫妻的衣冠冢前,苏渔心中默默地道“父亲母亲,女儿又来看你们了。这一次,多了一个人和女儿一起,他是女儿爱的人,也是女儿的夫婿,你们看到了吗?女儿过得很好、很幸福,请父亲母亲放心。弟弟妹妹,女儿也会看顾好的。”
夏凤兮也上前,行过了拜祭之礼,他侧脸看向苏渔,扶着她一同站了起来。
日光明朗,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落下斑斑光影。
云珠站在后面,看着他二人携手并立,服色俱是庄严素雅,却另有一番别致风流,不由得微笑,心中想道“老爷,夫人,您们在天上看到了吗?小姐和姑爷就像一对仙人一般,您们可以放心了。请您们一定要保佑小姐和姑爷平安顺遂,白头偕老。”
苏温然坐在苏夫人的床边,一边替她剥着葡萄,一边微笑着劝她“娘,您别生气了。尤其,别生三姐姐的气了。她如今可是楚王殿下身边的红人,娘您就算是气死,又能奈她何呢?”
苏夫人咬牙恨道“我怎么能不气!三年好吃好喝地供着,竟供出一个白眼狼来!刚才傍上了高枝,就翻脸不认咱们了!”
苏温然笑了笑,道“也难怪,三姐姐到底不是咱们自家人,都得到楚王殿下的宠爱了,哪里还看得上咱们这个破落侯府的门楣呢?不过娘,您放心,等到我以后出息了,一定让您老好好享福。楚王殿下今天没来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他啊。”
苏夫人奇道“温儿,你这两天究竟在说什么啊?”
苏温然只道“娘,您就在家等着女儿的好消息吧。”
夏凤兮和苏渔回到王府的时候,已过午时,夏凤兮刚下了车,便见姜成急匆匆地迎了上来,笑道“你们干什么去了?让我好等。”
夏凤兮回身牵着苏渔下了马车,方才道“生了何事?进去说话。”
姜成随他一路进了大殿,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个图纸,得让楚王殿下帮忙看一下。”
他们在殿中坐下了,姜成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递给夏凤兮,道“这是我三叔那边从犯人身上搜出来的,不是咱们大殷常用的火铳。但是凤兮,你记不记得,咱们之前在巫马前辈门下求学的时候,有见过类似的图纸?”
夏凤兮看了一眼,道“记得。这应该是弥岛上一种特制的火绳枪,可是沿海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