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顾恒舟带着沈柏出了华辰宫,弯腰想把人扛到肩上,沈柏小声嘟囔:“别……别扛,我会吐的。”
顾恒舟掀眸看了她一眼,她眼睛半阖着,小脸着了火似的烧着,醉得厉害,僵滞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弯腰把人背到背上。
顾恒舟虽然才十八,但肩背宽厚挺阔,沈柏趴到上面好奇的动来动去,被顾恒舟呵斥了两句才安分下来,乖乖抱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话:“你是在哪个宫伺候的?力气还挺大的,爷去跟陛下要了你好不好?”
一口一个爷,还想去跟陛下要人,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顾恒舟没吭声,沈柏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自言自语,一会儿说这两年收成不好,她吃的都少了,一会儿又说她爹不好,成天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银子似的,最后又说到她还没娶妻生子,被京里的人笑话,要气死了。
顾恒舟听着觉得有点好笑,这小孩儿才十四岁,毛都没长齐,若是急着娶妻生子才是个笑话。
顾恒舟是骑马来的,正想把沈柏丢到马背上,沈家一直候在宫门口的马车驶过来,除了车夫车辕上还坐着李杉。
马车停稳,李杉立刻跳下马车,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直接在马车旁边跪下给他们做脚凳。
顾恒舟拧眉,他向来不喜欢这样奴役人,冷声开口:“太傅还在宫中赴宴,你们继续在这儿候着,你家少爷醉了,我先带他回国公府,明日等他酒醒自会派车马送他回家。”
说完,顾恒舟直接吹哨唤来猎云,把沈柏放到马上,自己再翻身上马,一手揽着她防止她摔下去,一手拉着马缰绳策马回国公府。
入了秋,夜里有些凉了,被风一吹,沈柏本能的往顾恒舟怀里缩了缩,含含糊糊的嘟囔:“冷。”
顾恒舟不理她,径直往前走,沈柏的少爷脾气上来,拔高声音:“爷说爷冷,还不赶快给爷暖着?”
还没到宵禁时间,街上虽然没什么人了,挨家挨户却都点着灯,怕惊扰到别人,顾恒舟只得开口:“一会儿到家就不冷了。”
沈柏整个人都缩在顾恒舟怀里,他说话的时候,胸腔的震颤透过后背一直震到她心里,温热的呼吸也尽数喷在她的耳廓。
耳朵上的伤已经结痂脱落,留下一小块儿粉嫩嫩的新肉。
沈柏安分了一会儿,又委屈巴巴地说:“我手冷。”
顾恒舟无语,等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轻轻握住沈柏的手。
沈柏人生得娇小,手也比一般人要小很多,顾恒舟一只手就能把她两只手都拢住,酒劲正浓,沈柏的手一点也不冷,反而比平日要暖和几分,然而顾恒舟刚握住这两只手,沈柏便皱着眉头说:“疼。”
顾恒舟:“……”
太阳穴轻轻鼓跳了两下,顾恒舟很想把沈柏从马背上掀下去,摔死这个隔三差五捅娄子还事多的小骗子。
沈柏虽然醉着,却还是能敏锐感受到顾恒舟周身的气场变化,立马改口:“你就这样别用力,我就不疼了。”
说完这下是真的安分了,靠着顾恒舟很快睡着,嘴里呼噗呼噗的打着小呼噜,顾恒舟心底一片宁静,放慢速度,慢慢悠悠回到国公府。
门房一直等着,提着灯笼迎上来,见马上还有个沈柏,诧异的惊呼:“世子殿下,您怎么又把沈少爷带回来了?”
顾恒舟下马,然后把沈柏抱下来,沈柏不舒服的嘟囔两声,抱着他的胳膊继续睡。
顾恒舟轻声问:“二叔和二婶睡下了吗?”
门房说:“二老爷和二夫人以为世子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刚睡下,要去通知他们吗?”
顾恒舟说:“不用,明日一早我再会亲自跟他们说,让人烧热水送到荆滕院。”
门房应是,提着灯笼离开,顾恒舟抱着沈柏回了荆滕院,顾三顾四迎上来,被顾恒舟用眼神制止,只低头行礼,没有说话。
顾恒舟把沈柏抱进自己房间,一沾到床,沈柏抓着被子就要往床里滚,顾恒舟把她摁住,目光落在她被完全包裹的手指上。
这么睡着不舒服,沈柏一张脸皱成包子,气咻咻的哼哼:“混账,快放开小爷!”
顾恒舟摁着不放,沈柏哼哼一会儿便也就这么睡了。
等她安静下来,顾恒舟才松开她,却没松手,而是抓起她的左手,拆了其中一根指头的纱布。
纱布缠得很厚,顾恒舟解了一会儿,解开以后眼眸微微睁大。
养了半个多月,沈柏手指上的伤已经没再流血开始结痂,被解开的那个指头没了指甲,半个指尖几乎都被磨没了,皮肉还没长出来,伤口是凹凸不平的暗红色,依稀可以看见发白的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