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抿唇,亲王府里的争斗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只叹造化弄人,当年王妃冰肌玉骨,一笑倾城,朝中多少才俊真心求娶,薄亲王抱得美人归,曾千般恩宠,却到底不是长情之人。
她看着面前风姿卓越的男子,眉目精致,宛若谪仙,貌随了他母亲,若非身体羸弱恐无后,不知多少官家贵女抢着嫁给他。
念及婚事,太后便想到皇帝下月的冠礼。
她感慨道:“皇上也到了选妃立后的年纪了。”
先皇那一辈本就子嗣稀薄,三位公主皆送去和亲,仅剩他和薄亲王两兄弟,偌大皇宫空落寂寥。到了这一辈,虽说有十位皇子公主,可年长些的公主早已出嫁,余下的几位皇子这些年陆续过世,在薄珏登基后竟是一个不剩。如今留在宫中的,仅皇帝和十公主二人。
想来,薄珏身边信赖亲近之人,怕是只剩薄御这个堂兄了吧。。。。。。
这些年看着后宫人来人去,人未老,心已衰。太后眉染倦怠,关切道:“你比皇上还长上一岁,按理说身边早该有个贴心人,若是遇上心仪的女子,就告诉哀家,哀家替你操办!”
这口气,若是那姑娘不肯嫁,岂不是要强买强卖了?
薄御失笑,道过谢,搪塞过去:“谢太后美意,侄儿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太后挑眉,故意逗弄:“真没有?连喜欢的姑娘都没有?”
这一回,薄御没答得那样快,他顿了顿,手下意识地抚上腰间浅白荷包,眸光恍惚中带了不易察觉的柔和。
太后不动声色地扫过他指间的荷包,那荷包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他也不嫌丢人,光明正大系在腰间,到底是有多宝贝?
她借故喝茶埋低了头,悄悄弯唇笑了笑,没想到她这个清清冷冷的侄儿也开了窍,她还白操了好些心!倒不知是哪家姑娘入了他的眼?
她心中猜想的人,正浑身不自在地从后山往别院走。
云樱瞥一眼紧跟她的穆流芳,想到他方才吐露衷肠的模样,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缄口沉默。
先前便拒绝过他一次,原以为他心高气傲不会再提,没想竟碰上个执着的人,好说歹说也不肯听,依然我行我素。
她加快脚步,总算踏出幽径,远远望见别院大门,这才悄悄松口气。
她急着进去找曹慧,和里面出来的人撞个满怀,只听“哎哟”一声,橘红的娇俏身影猛然倒地。
云樱也脚下不稳,朝后栽去。
穆流芳眼疾手快地将她接住,青丝垂下,扫过她的面庞,带着他独有的清雅气息,就这样霸道地将她包裹,云樱吓得赶紧推开他,生怕旁人瞧见了误会。
摔在地上的人已经爬了起来,扶着腰正要破口大骂,突然认出面前的人是她的同学,脏话顿时咽了回去,只讪讪打招呼:“是你啊。”
云樱也瞧清自己撞的人是汪晓妍,想到董翔一事,对她便有了几分排斥,只客套地道一声抱歉,眉眼间无丝毫老同学相见的热忱欢喜。
知她不愿理会自己,汪晓妍也懒得计较,她如今住在亲王府,成日接触的都是显赫家族里的贵人,即便攀不上世子,至少也能嫁给高门子弟,无需讨好一个七品官家小姐。
她拍了拍裙摆,瞥眼道:“出入这种场合,别毛手毛脚的,今日你遇上我还算幸运,因为我不与你计较,若是冲撞了贵人,几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自知理亏,云樱便埋首称是。
二人相撞倒不至于引起过多的注意,可云樱身后站着穆流芳,那样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话题,因而小小的摩擦也惹来无数视线。
薄御见过太后出来,走回游廊便听见庭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那是谁?竟冲撞了汪小姐,人家现在风头正旺,得罪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倒是生面孔,许是哪家的表亲,央着来宴会见见世面吧。”
“我认得,那是云家小姐,先前在诗会上被穆公子呵斥过的那位,后去桐光书院也总被穆公子罚,丢脸死了!”
“可不是宁心郡主所说之人?死缠穆公子的那位?尽写些酸掉牙的诗给他,装柔弱可怜,赖在他身边不走,惹了穆公子厌!”
“那她怎么还跟穆公子关系很近的样子?方才她摔倒时,我可瞧见穆公子扶了她一把。”
……
薄御只当是女眷之间无聊的闲话,目不斜视地走过,漠不关心。在距离别院大门五步之遥的地方,他不经意地一瞥,便和恰好抬头的女子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