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么想,所以恐怕要请年纪最大,经历的事情最多的几位叔叔伯伯帮忙,葬礼上的事情可全要你们操心了。”谢知安借坡下驴,干脆把最累人的丧事操办扔到他们头上。
几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们是想分财产,又不是真的想要帮忙。
谢知安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表情为难的看着被留下的几人。
“你们也知道,姑姑没有子女,她曾经说过希望有人能在葬礼上为她提香炉捧遗像。”
刚坐稳的几人顿时变了脸色破口大骂,“你有病吧!我们怎么能给她捧香炉!”
简直是笑话!他们要么和孟时英同辈,要么比她辈分还大,怎么能自降身价以她子女的身份给她捧香炉,传出去他们的脸还要不要了!
气性大的几个直接撂挑子走人,剩下一个要走不走的站在原地,满脸尴尬道“虽然她是我堂姐,可我也不能给她捧香炉啊。”
谢知安这才道“我怎么会为难您呢,既然这样,那我自己捧香炉吧,不过仪式上的事情还要请您多费心。”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谢知安却没有离开,她站在庭院中央,看着一扇扇大门敞开着,渐渐挂上白幡,仍然觉得很不真实。
不知什么时候,雨悄悄落下,像不小心被打碎的玻璃,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打湿了谢知安刚刚修剪过的头。
头顶忽然暗了,谢知安转过头,周晏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他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身边,为她撑一把伞,不劝她回去。
雨水成串地从伞沿落下,谢知安的裙摆完全湿透,紧紧的贴在小腿上。
她看着脚面上的水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双鞋是小羊皮的。”
真皮的鞋子沾了水就废了。
周晏跟着低头,因为要上班,她今天打扮得很职业。
比起好不好看,周晏只能想到她站了这么久应该很累吧。
他将伞交给谢知安,让她把手搭在自己肩上,弯身把她抱起来。
谢知安的手晃了两下才拿稳伞,雨水飘散进来打湿了眼睫。“你在做什么。”
周晏把她抱到屋檐下就松开手,收了伞立在一旁。“要在这里看雨吗?”
他没有得到谢知安的回应,擅自理解为她不想走,搬来椅子让她坐下,然后在她面前蹲下,用干净的毛巾擦去她脚背上的雨水。
“这双鞋是我来的第一天,姑姑送我的。”
周晏于是又去擦鞋,“难怪你这么重视。”
宅子里的椅子很高,谢知安坐在椅子里,双脚平放就能悬空,她轻轻晃了晃腿,裙摆贴在小腿上的感觉不太舒服。
可是她不说。
她百无聊赖地晃着腿,微微皱眉看着因为沾了水而颜色变深的裙子。
她不自觉流露出的娇气让周晏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把干净的毛巾垫在裙子下方,无意识地握着她冰凉的小腿,语气很温和。“要是觉得冷就换身衣服吧。”
“你平时就是这种人吗?”
“哪种人?”
“就是好像什么都行的那种老好人。”谢知安回忆着和周晏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觉得他这样软弱且优柔寡断的人一点都不适合自己。
周晏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圈椅的扶手上。
“有没有可能你是个例外?”
“我是例外吗?”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直是。”周晏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雨还在下,谢知安觉得有些冷,推开周晏光脚踩在冰凉的地上离开。
周晏以为自己又惹她不高兴了,怔怔地看着椅子上留下的毛巾,忽然听见她说“下雨了,山路不好走,留下来吃饭吧。”
谢知安的声音在周晏心中催生出一朵指甲盖大小的花,虽然不大,却是个很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