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述目眦欲裂,冲下楼抓住那小厮道:“是不是弄错了?不是说一甲有我一席吗?!”
小厮被吓了一条,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旁边有士子抢过他手中的红纸,看了一眼,愕然道:
“状元郎宁焕、榜眼窦宪、探花,这……探花怎么是宋小姐?!”
烟雨楼上下与京城其他各处一样,顿时爆发了惊呼。
——怎么可能?一个女人拿了一甲?!
李学监连忙问过旁边一个坐下来喝酒的白发老臣:“武大人,您是上朝的时候去太上皇那边见过卷子的,真的是——”
“看了,写的的确是不错,跟这李述的策论一比,朴实不浮躁。”那武大人喝了一杯酒,眼底浮现出怀念之色,低声道,“有谢端当年之风,你明白了吧。”
李学监恍然,回首对骚乱不已的士子道:“一甲已定,确是宋相的孙女无误,大家可以回家报喜了。”
士子们纷纷垂首道:“谢恩师教诲,学生自当报国,不负功名!”
李学监目露欣慰之色,此时那李述忽然尖声道:“不可能!怎能让一个妇人做一甲!一定是朝中那妖妇作乱,妄图颠倒朝纲!”
李学监眉头一拧,道:“功名已定,休得对上官无礼!”
李述大叫:“我不服!我苦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被一个只会空发闺怨的妇人压下去了!一甲有假!”
“……”
周围的士子不由得远离了他……一甲可不是朝中那位女权宦定的,便是女帝也没有这个权力,定一甲的,正是在养病的太上皇。
李述回过神来,面色涨红,道:“我不是说陛下……我是说——”
“不用说了。”后面的武大人站了起来,道,“你不想做二甲头名,那就换人吧。”
说着,那武大人便走出门外,不多时,一队军士走入了烟雨楼中……
……
坤临元年初,春闱之中,首次有女人参考,一举得中探花。
五月初,宋明桐授翰林院修撰,挂职尚书省秘书丞,御前行走。后世之人称,自坤临年起,女宦临朝,一改天下之气象。
“……那就说定了,南方水利之事,明日朝上麻烦几位叔伯担待了。”
宋明桐躬身告别了几位原宋党的老臣,将一叠新的奏折交给身边的内监让他交到御书房去,这一日的公务便算完成了。
新官初上手,纰漏当然是有,好在朝中那些原宋党罢工的老臣闲来无事,看在宋相的面子上,倒是会指教她一二,她便觉得这是软化朝臣态度的好机会,每日拜访得比谁都勤快。
……也是时候回文会去看看了。
悦华坊的聂家文苑,似乎和朝中那位女侯的官位一样,做得越大,人声便越鼎沸。宋明桐到时,差点没文苑里人山人海的场面吓着。
“会首……”她原来的闺蜜看她来了,泫然欲泣地扑过来,“你终于回来了嘤嘤嘤。”
“婷婷,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人,过节吗?”
那叫婷婷的闺蜜连忙把她扯到里间,其他几个文会“元老”也一并进来,把门关好,一脸兴奋道:“京中不是在传要和亲吗?”
“知道啊,这是陆侯主理的,不是说世子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吗。”
宋明桐自己也觉得意外,依她对聂言的了解,这人不像是会主动放弃的,也不知陆栖鸾与他说了什么,竟让他松了口。
“世子这两天在生闷气呢,每天在后院支着火盆烧本子呢。”说着,婷婷叹道,“他也是可怜,想见的人每天忙于公事见不到,还要拿他去和亲,真是寂寞。”
宋明桐长长地嗯了好一会儿,道:“反正我天天都能见得到,不是很懂他这种寂寞。”
旁边的闺蜜沉默了一阵,愤怒地上来锤她。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策论吗!上千的本子我都能倒背如流!明年我也要去考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