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言轻咳一声,继续,“我小时学的是剑,后来父亲死了,那柄剑也不见了。母亲跟我说,以后,我除了剑,什么都能用。”
谋逆一事,苏水江说是公开的秘密,陆不言知道,苏水湄并不惊讶,让她忧心的是陆不言对他真实身世的反应。
榻上,男人白衣微松,黑眸轻抬。他面色虽白,但精神却不错。
男人轻勾着唇,语气平缓,“至于我的身世,我也知道。”
苏水湄瞪大了眼,“你知道?所以你才不娶……”平遥。
原来陆不言说的,把平遥长公主当成亲妹妹来看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苏水湄一方面觉得窃喜,一方面却又觉得悲伤。这悲伤在她看到陆不言的面色时,终于溺水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吞没,哪里还留得一点窃喜之意。
“那你母亲还让你娶平遥……”苏水湄的声音是颤抖的,她无法想象,这该是怎样的一个母亲!
陆不言却依旧是笑着的,只是那笑不达眼底,更像是覆在脸上的一层假面具。长年累月,带着无尽的悲哀。
第69章
入了夜,万籁俱寂,男人的声音越发清晰,“她一心想的是报复,她心中装着仇恨,她想毁了朱家,毁了大明。”他的母亲心中,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
陆不言单手撑在窗沿边,露出的侧容苍白而俊美,带着一股细柔的美感。黑暗中,他身上的凶戾之气都被揉散,像只被剥开了深厚铠甲的兽,于黑暗中终于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那你现在……怎么办?”苏水湄看着面前的男人,喉咙干涩,脑中被浸了一层空白,无法思考。
陆不言侧身朝她望来,脸上的悲色褪去,黑暗笼罩而入,男人的眼神瞬时凌厉。
柔软只是一瞬间,现在的他又穿上了那层铠甲。有月色跃窗而入,恍惚间,苏水湄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个鲜衣怒马、执刀而来的男人。那么鲜活、蓬勃,像一缕强劲的风,亦像一棵笔挺的树。
摧枯拉朽,百折不挠。
“此事,还需要湄儿帮我一个小忙。”男人勾唇,艳色张扬。
。
倒春寒之际,天气猛地阴寒下来。京师内传出了一个令人惊悚的消息。
曾经横霸京师的锦衣卫指挥使陆不言,突染重疾,不幸丧命。虽然说如今京师内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位东厂督主,但作为曾经的天之骄子,陆不言的死依旧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众人有惋惜,有庆幸,有幸灾乐祸。
有的人说是报应,有的人则说是遗憾。
白日和暖,陆府门前,前来吊唁之人络绎不绝。挂着白布的马车从街头堵到街尾,苏水湄遥遥站在街角,看着那扇朱红大门大开,门前挂两盏白灯笼,白绫飘散,香灰弥散。
她想起昨夜陆不言与她说的那些话。
“我需要湄儿帮我一个小忙。”男人上前,俯身于苏水湄身旁耳语,月光倾洒,落于男人平直的唇角,沁出几许淡漠之色。
他声音低缓地说出了那个令她胆战心惊的计划。
“你想以身做饵,引蛇出洞?”苏水湄下意识扬声,蹙眉,一脸忧色,“可如今那东珠权势滔天,锦衣卫所都要被他掏空了,你手下的势力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瓦解,如此情势,我们现在还能找谁帮忙?”
陆不言沉思半刻,吐出两个字,“杨庸。”
“杨庸?”苏水湄震惊道:“他与你不是死对头吗?”而且还是你死我活,势不两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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