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去外头看看,磨炼你的身心。”
沈晔低着头,虽没有说话,可那只手死死地握成拳头。
安国公沉声道:“过了三月春暖花开你便出。”
“爹”沈晔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道,“你可清楚云南是什么地方,蛮夷粗鄙,谋智未开,你让我去那种地方我还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安国公的口气和缓了些:“你如今的文章我看了,虽文藻华丽,可空洞无语,你出生即长在高门,不懂民间疾苦,去外头看看回来,你才能成为真正的国之栋梁。”
沈晔这辈子过的太顺利了,不曾受过一点挫折。他当年还有与他作对想将他拉下马继承爵位的兄弟给他危机感。但沈黎是个知足常乐心地仁善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而沈晔于读书一道,颇有天赋,周氏与他纵着宠着,外面的人也捧着国公府的嫡长子,以至于养成这幅唯我独尊的性子。
让他去民间看看,说不定真的会成长起来。
“我若是不去呢”沈晔咬牙道,“我若是执意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呢”
安国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狠心道:“你若是不懂事,我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沈晔倒退了两步,他望着安国公沉稳的眉眼,知道他并非是欺骗他的,顿时心里激起一股怒火。
安国公也不欲将沈晔逼得太急,安抚地拍拍他的肩道:“沈晔,你是长子,爹爹对你是寄予众望的。”
可惜沈晔垂着头,并没现安国公眼底的希冀,他咬紧牙关说了声是。
周氏得知安国公要让沈晔去云南后,大哭了一场,等安国公眉一皱,周氏再不敢大哭,只敢默默流泪。
沈芝则有些担心安国公此举能不能让沈晔改邪归正,她将这事和顾浔说了,顾浔叹道:“若是不能,再说不能的话。现在你兄长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这也是沈芝无奈的事情,沈晔现在充其量是爆了自己自私自利的本性,可因他如今上有安国公,没因此心狠手辣地牺牲他人。
“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他,浔表哥,你派人盯着他吧。”
她手下的人都是普通奴仆,若是沈晔去云南的点点滴滴能有人监督,还不被他现,只能是顾浔手里的护卫。
顾浔眸光一闪,委婉地拒绝道:“好吗”
沈芝忙点头:“没什么不好,我这也是以防万一,你想啊去云南的路途迢迢,若是我大哥在路上遇见什么危险,他们还可以保护大哥。当然若是我大哥做了什么错事,我们也可以及时知道。”
顾浔没吭声,静静地看着沈芝。
“浔表哥,你帮帮我好不好啊。”她眨巴眨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顾浔。
沈芝有双很好看的眼睛,水润润的泛着光,像是春日最迷惑人心的桃花,顾浔避开她的眼。
沈芝见他还是不说话,眼神越可怜无辜了,连着软软地叫了好几声浔表哥。
她的声音平日里是很清脆的,像是百灵鸟,如今这般,却像是夜莺的婉转低魅。
顾浔的耳朵红了起来,他心里骂了声没出息,应道:“好。”
沈芝一下子就笑开了:“谢谢浔表哥,浔表哥你真好,能嫁给你我简直太有福气了。”两人在国公府的后花园中,虽凉亭四周除了月桐没有别人,顾浔还是吓得心里一惊,但随之升腾起来的就是不由自主的欢喜,快要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清咳一声,岔开话题:“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事情告诉你,我派去的人寻到了蛇蜕,过些日子,我的腿伤便能痊愈了。”
“真的吗”沈芝一下子跳了起来。
顾浔在旁边提醒她稳重,又说道:“是真的。”
话落下,顾浔的脸上却流露出了几丝沉重,若是腿好,将来若有战事,他必是要领兵出战的。世人大多看见他平平安安从都城离开,威风凛凛地从城门归来,百官相印,军旗飘扬,却不曾看见战场的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当然顾浔以前是不怕这些的。
来这世间走一遭,总要对的起这匆匆几十年。
可望着沈芝笑靥如花的面颊,他竟然有些害怕,他怕有朝一日,再也不能陪着她,再也不能宠着她。
顾浔目光渐渐沉重起来,沈芝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浔表哥,你想什么呢”
顾浔深吸口气道:“芝芝,若是将来有天我没能从战场上回来,你会怪我吗”
听到上半截,沈芝那火热的心情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彻底降下温度来,她哑着嗓子问:“浔表哥,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瞧见她脸上的担忧,顾浔心里有些懊悔,干嘛说这些呢,这几年边境太平,一些小事自有当地将领出,或许这辈子都等不到他披甲上阵。
“好,不说了,是我想多了。”顾浔道。
沈芝的心情却不是这么容易被安慰过来的,顾浔上辈子的腿疾未能痊愈,可他还是去了守卫边境,虽然那些年,边境无大事沈,可小打小闹却少不了。她的灵魂没飘向边境,具体顾浔怎么离世的不清楚,可她记得,他也只活了三十多岁啊。
若是这辈子
沈芝心里不由害怕起来。
顾浔察觉沈芝的眼睛渐渐浮起水珠来,暗骂了自己一声,小姑娘胆子再大,还是个小姑娘,做什么要拿这种事情吓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