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例子举得可谓是太过平易近人了。
仙台罐头厂的书记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首都来的专家——这种高级知识分子,也会满嘴的屎尿屁?
这难道不算是有辱斯文吗?
不止仙台罐头厂的书记想不到,胡滨也想不到。
他想不到自个儿相当敬重的高教授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胡滨虚握拳捂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同高淳和教授道:“高教授,咱注意一下影响。”
“注意个啥影响?要是按照你那一套课本上的说法来讲,他们能听懂吗?”高淳和教授气得胡子一通乱颤,“胡滨,我同你讲,在卫健委工作,你不仅仅得搞学术研究,还得学会怎么同病人、患者沟通。面对有文化的病人,你自然可以文绉绉地说,但面对粗人俗人,就得说大白话。对话的目的是沟通,要是你文绉绉讲一堆,对方半句话都听不懂,那算沟通么?那算狗屁不通!”
一句话里带了三四个脏字儿,可见高淳和教授有多么生气。
但生气归生气,该解决的事情还得优先解决。
县委里的杜书记当场就将仙台罐头长的书记和厂长停职,并且命令他的秘书去仙台罐头长查最近的外销记录,将所有可能出问题的罐头外销记录全部调出来,一通电话接着一通电话的打出去,要求对方立即停止销售这种罐头,并且协调对方主管单位立即将这种罐头吃完可能会导致传染性腹泻的情形告知老百姓。
风波不定地闹了四五天,临海县的传染性腹泻总算把苗头给遏制住了,偶尔有零星病例出现,只要来县保健站买点药回去吃,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高淳和教授等卫健委的专家来县保健站见了叶知秋一面,同叶知秋聊了聊各级卫生单位该如何抓好卫生工作的问题,然后便回首都去了。
没过多久,一则红头文件就下发到了各级卫生单位——要求各级卫生单位都做好卫生普及工作,每月至少普及一次卫生保健知识。
在这则红头文件中,卫健委还给出了第一期的普及重点——喝开水。
县保健站收到这则通知后,叶知秋和许美林商量了一下,决定买点儿水泥在保健站外面的墙上造一面水泥黑板出来,刷上墨汁,再用粉笔在上面写字就能做宣传栏了。
许美林瞅着保健站那点儿为数不多的公用资金发愁,“可咱保健站这么点儿钱,只够平时换个灯泡水龙头啥的,哪够买水泥?”
“别着急,我回家找老林商量商量。他在县委上,这个皮球就得踢给他去解决。”
叶知秋回到家后,林国栋回来了一次,找叶知秋问了问生石灰往茅坑里撒的细节,然后就又下到各乡镇中去安排工作了。
叶知秋心里的作精作祟,她压根没怎么搭理林国栋,饭倒是照常给林国栋做了,衣服也给林国栋洗了,就是正眼没给。她心想着,是时候给林国栋一个台阶下,也给自个儿一个台阶下了。
夫妻之间,小作几场,那算是你追我赶的情趣,可要是大作大闹,再深再厚的情分也得折腾没了。
叶知秋记得后世有句情感鸡汤,说的就是什么一辈子无中生有的吵吵闹闹,那叫谈一辈子恋爱,要是一辈子都心平气和地过日子,那叫嫁给了工具人。
有些小脾气,确实只会和关系亲近的人发,面对不怎么亲近的人,大家都有惯常伪装的人设。
许美林眼睛一亮,“对,这事儿我愁什么,你找你家老林去。就同林县长说,要是卫生工作普及得好了,老百姓少生病,他们县委的事儿也能少很多。万一多来几次这样的急性传染病,林县长的鞋底都得跑烂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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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回到家时,林国栋还没下班回来,她把饭做上,盯着三个孩子写作业,顺带着打听一些学校里的风头。
林英说,“娘,学校里最近的事儿可多了,有个从外地来的人带着红袖章,天天都站在操场说骂我们老师和校长,还喊我们一起带着骂!”
叶知秋脸色沉了下来,她没想到这风头这么快就来了。
她问林英,“那你们校长和老师是什么反应?”
“校长没见着,老师说不用理那人。但已经有高年级的同学跟着那人骂了,那人还给发了个红袖章带,说是要打到封建腐朽的孔家派。娘,我有点害怕……”
叶知秋摸了摸林英的背,她想了想,说,“害怕咱就不去上学了,等你爸回来,我同你爸商量个事儿。”
林刚和林凯兄弟俩一听不用上学,顿时喜上眉梢,满脸惊喜地问叶知秋,“娘,真的?”
自己生出来的崽子,自己会不知道这些崽子脑瓜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叶知秋没好气地白了林刚和林凯兄弟俩一眼,“真的,但你们别想轻松,不让你们去上学,是不让你们跟着瞎折腾,不是让你们不用学习!你们白天跟我去保健站那边,我明儿个想办法给你们腾出间空房子来,你们在空房子里学,有啥不会的问我,我教你们。”
林刚和林凯兄弟俩刚得到的那短暂的快乐瞬间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