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石眸子骤缩,脸色沉下。
言尚:“而你若是没有一丝感情,更没有资格这般说她。
“大王这算是什么?和我比较,谁和她在一起更好么?你可知何谓尊重,敬爱,喜欢?是否在你眼中,强取豪夺便能得到所有,任意羞辱就是男人的权利?你口上说要学大魏文化,内里却始终是一个固步自封的野蛮人。”
言尚望着蒙在石,轻声:“你不配与我讨论她。”
蒙在石脸色已经铁青,他一拳捶在案上,拔身就要打过去。然而言尚冷淡看他一眼,推门出去,然后蒙在石听到言尚惊愕微慌的声音:“殿、殿下?”
蒙在石脸色依然铁青,脚步却如同被钉在原地一般。他不想出去,不想直面暮晚摇。
——他的爱很恶心么?
他不觉得。
但他不想看到暮晚摇看他的那种眼神。
言尚万没想到自己慷慨激昂的话,被暮晚摇偷听得一清二楚。她站在窗下、含情脉脉地看他,他偏了偏头,先觉得一阵尴尬。
暮晚摇对他笑一下,也不说话,转身便走。言尚想了想,还是跟上她了。
二人离开使馆,坐上公主府的马车。暮晚摇问言尚:“你可是要回中书省?”
言尚观察她的神情,见她无悲无喜,便轻轻点了下头。暮晚摇便吩咐车夫换了路,言尚听了她的吩咐,说:“这条路不是直接进皇城的。”
暮晚摇瞥他:“言二郎如今长进了。昔日被我姑姑带走时还稀里糊涂不认路,现在都知道这条路不对了。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哄骗你?”
言尚看她扬着下巴,倨傲冷淡,不禁摇头失笑。
暮晚摇看他低眉笑的样子,心中砰砰,就想靠近他。但她却难得矜持一下,口上道:“只是去东市取点儿东西,我定下的大石头快要运来了,我要去看看。”
言尚了然:“我听太子殿下提过,是那块写满陛下功德的‘功德石’?世上真有这种石头?”
暮晚摇敷衍点头。
言尚低头沉思:“必然是做了手脚吧,这是李氏向陛下低头臣服的信号么?陛下……”
暮晚摇不悦打断:“你就要与我讨论一路公务么?!烦不烦?”
言尚愕然抬头。
暮晚摇冷眼看他,他与她对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公事公办的态度,有点儿让暮晚摇不高兴了。言尚有些踟蹰,微红脸,低声道:“那、那我该如何?”
暮晚摇靠着车壁:“之前我不理会你的时候,你总找借口来公主府找我。而今你我关系似乎好了很多,我却见你反应平平,都不主动来见我了。怎么,我们还未曾如何,你就厌烦了?”
言尚微蹙眉,说:“不要胡说……我只是最近在忙而已。”
他咳嗽一声,为自己辩解:“而且我也未曾如你口中说得那般不矜持。我一直是这样。”
暮晚摇撩目看他:“那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言尚看她。
言尚迟疑:“殿下要过来么?”
暮晚摇:“什么过来不过来?你叫小狗呢!”
言尚:“……”
他只好自己挨过去。
他在车中躬身站起,终于慢吞吞地从对面挪了过来,挨着她坐。暮晚摇一手支着案,另一手放在脸侧,侧过脸来看他。
她眉眼流离,波光潋滟。
对暮晚摇来说,女儿家的娇俏不是简单的嘟嘴卖痴,而是眼波流转,稍微偏过脸。她将手放在脸侧,目光盈盈地看来……便让人招架不住。
言尚俯眼,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拥着她,在她唇上点了一下。
她还没有反应,他就先脸红了。睫毛颤抖,他抬目看她一眼。
暮晚摇忍不住笑了,态度软下:“……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他现在的青涩紧张,与他方才在蒙在石面前针锋相对的样子完全不同。暮晚摇私下更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多些。
她搂着言尚的肩,就要起身跪在他腿上。步摇撞上车盖,马车晃动时,她拐入他怀里,顺势就在他喉上划了一下。她调皮看他,咬唇噙笑,又低头去亲。
她一下子这般折腾,言尚慌得搂住她的腰,不断的:“够了够了……别闹了。”
马车进了市坊后,在东市停下。车中的动静不敢闹得太厉害,言尚一径躲闪,却还是被暮晚摇闹得乱了衣袍。车马停下的时候,他的样子根本没法下车。可恶的小公主却是咬着唇笑,还贴着他的耳:“要不要我用手帮你……”
言尚怕了她了。他涨红脸,瞪她:“不用。”
岂能在外如此乱来?她怎能这样?
停了那么一盏茶的功夫,言尚才下了马车。言尚钻出马车后,都不敢与车边的几位卫士对上目光。好在对方也不敢和他对上目光,怕彼此尴尬。
言尚立在马车旁,整理了一下衣袂,回身就要扶车中的暮晚摇下来时,他背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言二哥?”
言尚回头看,见熙攘的市集间,一个黄杉女郎抱着几卷经帙,身后跟着苦着脸的侍女,正目露惊喜,向他这边招手。
言尚俯身行礼。
车中的暮晚摇嗤声:“你真是到处是熟人,逢人就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