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梧立即点点头:“对。”
他今天之所以拿林奴儿的簪子,又去摸她的头发,就是想自己亲手替她梳头,可是他对此一窍不通,所以在旁人看来,如同捣乱一般,最后反而还惹恼了林奴儿。
林奴儿想了想,便利落地抬手拔下发间的金簪,满头柔顺的青丝瞬间散落开来,她把金簪放在顾梧的手中,笑吟吟道:“你来试试吧。”
顾梧顿时开心起来,一双凤眸闪闪发亮,道:“真的?”
林奴儿点点头,又把梳子递给他,叮嘱道:“不过你要轻一些,我怕疼。”
顾梧就像一个陡然被惊喜砸中了的小傻子,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然后认真地替林奴儿梳起头发,他确实不会梳,动作毫无章法,但是却十分轻柔,像捧着一团云似的,小心翼翼。
林奴儿见他这般,便让夏桃来教他,夏桃不愧是一等宫婢,梳头的功夫很好,干脆利落,手指翻飞如花,一眨眼就挽好了,替林奴儿别上了金钗,反倒是顾梧在旁边嘀嘀咕咕道:“慢一点,慢一点。”
夏桃以为他没看清楚,便重又解开了林奴儿的发髻,道:“奴婢这一次慢些,王爷仔细看……”
岂料顾梧十分不高兴,道:“你做什么又解开?”
夏桃一愣,连忙告罪道:“奴婢该死,奴婢以为王爷想学……”
顾梧不仅不听她的解释,反而很不满地把手摊开,上面有一根长长的头发,他皱着剑眉斥责道:“你把她的头发都扯掉了,她会痛的!”
夏桃恍然顿悟,原来他方才说慢一点,不是觉得她动作快了看不清,而是因为怕林奴儿会疼。
顾梧举着那一根头发,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骂夏桃道:“你真是笨手笨脚。”
字正腔圆,也不知是和谁学了这骂人的话,却透着一种别样的认真意味,林奴儿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一双黑玉似的眸子弯成了新月,心中暖融融的,对顾梧道:“别生气,我不痛。”
顾梧不信:“掉头发怎么会不痛?春雪给我梳头的时候可痛了。”
“春雪,”林奴儿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对顾梧道:“下回我给你梳。”
“好,”顾梧一口答应下来,道:“我也给你梳,这样你也不会痛了。”
林奴儿又笑:“好。”
眼看时候不早,林奴儿最后还是让夏桃帮忙挽了发髻,戴上珠花金簪等饰物,并向顾梧承诺,从明天起一定教他如何梳头。
吴嬷嬷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打理妥当了,顾梧穿着一袭涧石蓝的锦袍,更衬得整个人俊美如玉,英气勃勃,与旁边圆滚滚的林奴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于是吴嬷嬷对这个新王妃越发的不喜了,她勉强保持着基本的礼数,道:“王爷,王妃,该去慈宁宫了,可别误了时辰。”
第17章说好的人走了呢?
慈宁宫是太后的居所,原本宫里家宴该在乾清宫举行的,只是如今景仁帝染病,需要静养,便索性挪到了太后的慈宁宫去。
自从纯嘉皇后去后,景仁帝就再也未立新后,后位一直空悬,如今后宫的大小事务都交给赵淑妃打理,只除了未掌凤印以外,她已然是后宫说一不二的主子了,再没有人越得过她去。
赵淑妃原是太后的亲侄女,两者关系亲厚,是以她今日早早就来了慈宁宫,陪着太后说话,慈宁宫里规矩颇严,宫人们出入都十二万分小心,唯恐发出半点声音,扰了老太后的清静。
只有赵淑妃不一样,她笑着同老太后闲话,又说起今夜的家宴布置事宜,太后面上带着微笑,颔首道:“你做事一向妥帖的,不必哀家操心。”
赵淑妃掩着口笑,乖顺地道:“还是要仰仗老祖宗的指点和教导,若非如此,臣妾哪里打理得了六宫事务?”
太后笑吟吟地道:“你是个聪明的,后宫的事情交给你,哀家放心。”
她说着,又想起一事,道:“只可惜,皇帝太固执,委屈你了。”
这可惜指的是什么,赵淑妃立即听懂了,低眉顺眼道:“说一句别人不相信的话,臣妾是不在乎这些虚名的,哪怕臣妾这辈子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能陪着老祖宗这样说说话,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太后十分动容,握住她的手,长长一叹,赵淑妃又低声道:“如今外边儿说臣妾有些别的什么心思,臣妾觉得好笑,半点都不往心里去,怕只怕这些话传到了老祖宗的耳朵里,叫您生臣妾的气……”
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太后立即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的为人哀家自然是了解的,谁敢嚼你的舌根子?若叫哀家知道,定拔了她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