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梧立即起身奔了出去,夏桃想跟都没跟上,他眨眼就没了踪影,林奴儿想了想,道:“毽子大概是不在了,今天不是拔了一大把锦鸡的毛么?你们再去弄一点来,我给王爷扎一个新的。”
冬月应声去了,不多时就取了鸡毛回来,林奴儿又重新扎了一个毽子,用针把鸡毛缝在底座上,听见外头传来了惊呼和嘈杂人声,还有吴嬷嬷那夸张的嗓门儿,连声唤着王爷你怎么了。
林奴儿一听,把针一放,下榻趿上鞋往外走,一眼就看见被吴嬷嬷搂着的顾梧,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往下面滴水,宛如一只落汤鸡也似。
林奴儿惊道:“怎么回事?”
顾梧看见她,就挣开了吴嬷嬷过来,摊开手,耷拉着头低声道:“毽子坏了。”
林奴儿看过去,那只五色斑斓的鸡毛毽子沾了水,细小的绒毛成了湿淋淋的一团,这样根本没法踢了,她拿过那个毽子,道:“没事,我给你做了新的。”
听了这话,顾梧立即抬起头来,一双凤眼亮光灼灼:“真的?”
林奴儿点点头,又拉着他进殿换衣裳,道:“怎么成了这样子?你掉进水里了么?”
顾梧道:“我在御花园找了一圈,看见毽子在池子里漂,就下去把它捞起来了。”
林奴儿听着觉得有几分后怕,吴嬷嬷哎哟惊叫起来,一迭声道:“王爷您怎么能自己下水去呢?若是出了个万一可怎么是好?您要个什么东西,叫那些奴才们去就是了。”
她说着,又瞪眼骂夏桃和冬月几个人:“你们都是死的么?怎么能让王爷一个人出去?今天要真有什么意外,你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夏桃和冬月立即跪了下去,吴嬷嬷骂了一通还不罢休,命人把她们拉出去抽板子,林奴儿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到底没开这个口。
这次也是她的疏忽,若顾梧不懂水性,真的有个什么好歹……林奴儿不敢细想下去。
小梨也被拉下去了,她坐在殿里,听见庭中传来板子抽在肉上的声音,闷闷的响,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和呜咽,林奴儿没有替她们说情,只是袖子下的手指捏紧了,一下一下地掐着手背上的肉,如同自惩。
她太大意了,顾梧看起来再怎么听话,他现在的心性也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外头板子声此起彼伏,吴嬷嬷看了林奴儿一眼,心情倒有了几分畅快,仿佛打赢一场胜仗似的,道:“王妃娘娘,之前老奴就同您说过,那小丫头用不得,您瞧瞧,现在就出事儿了吧?好在王爷吉人天相,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若真有个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啊。”
闻言,林奴儿没有分辩,反而颔首,诚恳地道:“嬷嬷说得是,这次是我疏忽了。”
吴嬷嬷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趴趴的,有些不解气,咳了一声,道:“您之前说过,那小丫头如今犯了错处,不能留在重华宫了,不如把她打发了出去。”
林奴儿却道:“不急,嬷嬷,今日的事情我也有过错,因为我的过失,才让王爷一个人离开了重华宫,按理说来,我也该罚才是。”
吴嬷嬷愣了一下,却见她站起身来往外走,站在殿门口,望着庭中受罚的夏桃几人,高声道:“管教不了下人,责任都在于我,她们每人挨三十板,我该罚六十板子。”
听了这话,不止其他宫人,就连挨罚的夏桃和冬月都惊呆了,小梨连忙叫道:“不要!奴——王妃娘娘!是奴婢的错!”
林奴儿把厚厚的外袄解了,转过身来对行刑的宫婢道:“先罚本宫。”
那宫婢哪里敢罚她?她只好不知所措看向吴嬷嬷:“嬷嬷这……”
吴嬷嬷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是头一遭碰到这种事情,震惊之余,她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林奴儿作为主子,底下人犯了错,她说要受罚,那吴嬷嬷作为一个掌事嬷嬷,怎么能袖手旁观?
退一万步来说,这责任往下捋,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林奴儿来挨板子,吴嬷嬷这下有些站不住了,方才的得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连忙对林奴儿道:“王妃娘娘,倒也不必如此——”
话没说完,顾梧就从殿里奔出来了,他已经换好了衣裳,手里拿着林奴儿新做好的鸡毛毽子,高高兴兴地道:“奴儿,我们来踢毽子吧!”
待看清楚庭院里的情形,顾梧怔住,不解地道:“奴儿,你怎么把衣服脱了?”
林奴儿平静地望着他,道:“因为要受罚。”
顾梧立即生气了:“谁要罚你?”
吴嬷嬷见势不妙,立即把林奴儿的外袄捡起来,亲自替她穿上,赔着笑道:“王妃娘娘言重了,王爷如今不是好好儿的么?下回再不要出这种事就好了。”
说完,她冲那些宫婢们使了一个眼色,众人连忙把冬月和小梨等人扶起来,收板子的收板子,收条凳的收条凳,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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