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林奴儿面上露出几分深思之色,她总觉得景仁帝病倒的这件事情有些怪怪的,但是到底哪里古怪,却又想不起来。
顾梧道:“奴儿,你在想什么?”
林奴儿靠着马车壁,眉头微蹙,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方才的事情。”
顾梧捏她的手,软乎乎的,翻来覆去地把玩,道:“什么事情?”
林奴儿忽觉不对,侧头看他,道:“你父皇病了,你不担心?”
顾梧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愣怔,道:“担心?”
“罢了,”林奴儿叹气道:“和你一个不懂事的小傻子说这些做什么?”
不懂事的小傻子顾梧:……
他生气道:“我不傻。”
“好好,你不傻,”林奴儿敷衍点头,又有些发愁地道:“若是你父皇这一回当真不行了,咱们可怎么办?”
景仁帝一病,德妃能不能登上后位还是两说,太子未醒,赵淑妃在旁边虎视眈眈,虽说太子妃之前喂了一剂定心丸,但是真到了这节骨眼上,林奴儿还是有一些担心。
毕竟,景仁帝是知道她的底细的,来日若被有心人翻了出来,林奴儿还能有所倚仗,如今他一病,岂不是连靠山也跟着倒了?
顾梧却不知她所想,随口道:“不行就不行了。”
林奴儿:?
她吃惊地看着顾梧,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我说的不行是什么意思吗?”
顾梧茫然道:“难道不是说父皇要驾崩——”
林奴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连连呸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她不解道:“你连这种事情都不在意么?”
顾梧便道:“父皇要去见母后了,难道不是好事?”
林奴儿扶额,顾梧又笑起来,道:“父皇说过,他很爱母后的,所以他见到母后,一定很高兴。”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转为低沉,只是林奴儿并没有听出来,她蹙起眉头,看着顾梧,半晌忽然道:“如果我也不在了呢?顾梧,你也会是这样的反应吗?”
光是想想,她便觉得心中蓦地涌上一阵冰凉。
顾梧倏然间抬起眼盯着她,马车里光线昏暗,林奴儿几乎看不清楚的他的神情,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林奴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昏了头才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且不说她暂时不会有什么意外,便是有,以顾梧如今的情形,她指望他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一个孩子是不会懂得如何难过的。
就在林奴儿想要说话的时候,顾梧忽然抬起手来,捧住了她的脸,一双凤目在昏暗中显得有些阴鸷,与往常截然不同,他低声道:“奴儿为什么会不在?”
林奴儿一怔,解释道:“我只是打一个比方,倘若我……我病了,或者出了意外……”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人总是要有那一日的。”
她才说完,顾梧就将她抱住了,这个拥抱和以往的都不一样,他抱得很紧很紧,紧到林奴儿几乎喘不上气了,她怀疑若是顾梧再用力些,她的骨骼都会发出不堪承受的声音。
林奴儿痛地倒抽一口冷气,道:“顾梧……”
下一刻,她的耳垂便是一痛,竟然是被顾梧咬住了,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脖颈处,让林奴儿没由来地想起某种野兽,尖利的犬齿仿佛在转瞬之间就要刺入她的皮肉之中,令她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汗毛直竖。
她声音微颤:“顾、顾梧……”
大约是发觉到了她的害怕,顾梧一顿,慢慢地,一寸一寸松开了她,但双臂仍旧未曾离开,将她紧紧圈住,这是一个宣告主权的姿态,他的啃咬很快就变成了舔舐,一下一下的,如同安抚。
他小声地呢喃道:“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奴儿说话要作数。”
林奴儿深深吐出一口气,她能感觉到顾梧语气中的偏执意味,这让她有几分隐约的不安,她略略侧过头,避开顾梧过于亲昵的舔舐,道:“我说话一向作数的,但是我也说了,刚刚只是一个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