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其他正在面试的人也不甘示弱起来,纷纷嚷嚷起来。
这个说道:“领导,领导,你看看我这腱子肉,比他强多了,你招我吧!我更能干!”
说话的男人年纪跟中年男人相仿,他干脆把外套脱了,撸起起球的秋衣袖子,展示自己的肌肉给现场的面试官们看。
见状,害羞的小齐姑娘立马捂住眼睛,娇嗔道:“那个谁?快把袖子撸下去!”
“领导!我家负担重,上有老下有小,我爱人身体还不好,挣不了俩钱,现在家里都快过不下去了,你就招了我吧!我一定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工作!”
另一个满脸愁苦,眉间有着深深纹路的男人说道。
其实不用他开口说话,光看他的面相,许娇娇就知道他生活困苦,日子过得不如意。
男人们卖惨最起码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女人们卖惨,那眼泪就跟水龙头一样,说掉就掉。
一个哭得抽抽噎噎的女人道:“……领导,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丢人……可家里……揭不开锅……孩子问我要补课费……我拿不出来……我和孩子他爸一起……被停薪留职……你就发发好心……招了我……”
紧接着,另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声泪雨下道:“领导,去年年还没过,我就被下岗了。一家人过了个没滋没味的春节,没给孩子添置新衣裳,没往家里买鱼买肉。孩子闻着隔壁家传来的饭菜香,馋得直流口水……那些天,我躲在家里,连门口不敢出,就怕被人知道工作丢了。要是厂里不招我,我就要背井离乡出去找工作了。我家孩子还小,才三岁,妈妈就不在她身边照顾,时间一久,她怕是都不认识我了……”
看着现场众人争先恐后倒苦水,许娇娇不禁怀疑这办的不是招聘会,这根本就是云州下岗职工的卖惨大会吧。
跟前世那些鸡毛蒜皮小事都发表在网上无病呻吟,这才是真正大写的惨,关乎一个家庭的生存大事。
小齐姑娘比较多愁善感,平时就爱看个等悲剧文学,经常边看边掉眼泪。
别问许娇娇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她长着双千里眼,厂里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事实却是她好几回在午休时间,看见小齐看。
这会儿,小齐姑娘被现场氛围感染,眼泪汪汪,抽抽搭搭陪着他们一起掉眼泪。
李国华见了,赶紧给她塞纸巾,让她把眼泪擦擦,太不像样了,太没威严了。
许娇娇没多呆,听多了这些□□,怕影响自己心情,就转身回办公室了。
到了晚上七点多,这场折腾的招聘会才正式宣告结束。
看着桌上那一摞应聘表,许娇娇不由感叹一声,道:“现在云州国营厂,经营状况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
李国华正在填写面试合格人员名字,头也没抬,回答道:“就今天的情况看,也许比许总想的还要糟糕。”
二十人的面试,来了四百多号人,等于一百个人才选五个。
僧多粥少,这些人明知道机会渺茫,还蜂拥而至,可想而知他们的境遇是坏到一定程度了。
“这样啊。”许娇娇托着下巴想了想,又道:“明天,你让今天加过班的人,都到办公室签加班单。这里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忙好了也赶快回去。”
许娇娇一脸沉思的坐在车里,感慨良多。
为了更加了解这个社会,加强信息的收集,云州日报,省城日报还有些其他城市比较出名的报纸她都订,也经常收看新闻联播。
但她接收到的这些资讯,对国营厂职工下岗问题要么只字未提,要么语焉不详,模拟两可。
仿佛社会依然欣欣向荣,安详和乐,根本没有下岗这回事。
许娇娇这个脱了群众的人,没什么特殊事情,一般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着,这也导致她今天才深刻感受到下岗两字的沉重。
几百人为了争抢二十个工作岗位拼尽全力,因为那不是简单的一份工作,而是全家能否继续生活的一个保证。
“伟杰,你也听到那个轴承厂的原职工说,轴承厂不行了?”许娇娇忽然开口说道。
“嗯,听到了。”许伟杰犹豫了一下,道:“姐,轴承厂的事,我就当做不知道,还是回去就跟爸妈他们说?”
他想了很久,也没拿定主意,想让他二姐拿个主意。
许娇娇语气淡漠道:“大哥没跟家里说,应该有他自己的考虑,他们的情况估计比今天来的那些人要好很多。既然他自己都不想说,你也别多嘴了,免得招埋怨,还让爸妈跟着着急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