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飞鸟原是带着白流双往下落的,未料半路,被人所劫。
飞鸟化为点点金光,无声而散,剩白流双站在清风上,看着距离过近的南钰师父,一脸茫然。
“下面什么样?”郑驳老直接问自己最关心的。避开守卫仙兵溜到忘渊之畔,只因听见了声响,现下一切有关忘渊的动静,他都不会错过,却万没料到遇上个简单粗暴一头往里扎的,自然要赶紧问,谁知道仙兵什么时候上来把他薅下去。
白流双擦了下脸上的水,看一眼底下,实话实说:“都是神仙。”
郑驳老心里一堵,几近内伤:“我问的是忘渊之下!”
白流双瞪他,心说你自己没讲清楚还对我大吼大叫,但想到他曾在尘水路上帮过他们,便把脾气忍了,难得好言好语道:“一片混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看不清,有时候感觉在水里,有时候感觉在天上,我的紫金索又不够长,不能下到更深,我觉得再往下肯定会不一样……哎?!”
话没说完,白流双就感觉到又来了一阵猛风,直接把她从这阵风上抢过去了,咻地就吹回了地面,吹得她东倒西歪差点趴地上。
好不容易站稳,刚想为自己夜入九天摸黑潜忘渊的事辩解两句,一抬头,愣了。
“你头发呢?”
谭云山自换了个风雅之型,便总遇见这样的关心,如今已对答如流:“剃了,凉快。”
白流双撇撇嘴,摆明不信:“少来,自古剃光头就是要了断尘缘,出家为……”她恍然大悟似的怔在那儿,半晌,才红了眼圈道,“你还是难过的,对吗,姐姐没了,所以你的心也跟着死了……”
谭云山抿紧嘴唇,总觉得哪里出现了微妙偏差,可又不知从何解释起。
索性,他给了小白狼一句:“别再傻头傻脑往忘渊里跳了,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白流双霍地瞪大眼睛:“真的?!”
谭云山用力点头。
白流双忽又摇头:“不对,你骗我,如果你真想救姐姐,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行动?”
谭云山浅浅一笑,带这些苦涩,更多的却是柔情:“因为我答应她的事情还没做完。”
白流双还想继续问,却忽然被疾风刮疼了脸。转头去看,是庚辰上仙落地了,没等她看清庚辰上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喜是怒,就觉得更近处有人在看她,一抬头,正对上天帝的眼。
“擅入九天,夜潜忘渊,都不是轻罪。”天帝沉静开口,无恼怒,却肃穆威严。
南钰想出声求情,却被谭云山拦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果然,天帝继续道:“念在你救人心切,且以一己之力敢入忘渊,其义可叹,其勇可嘉,这第二次,九天依然不予追究。但你需将仙魄还回,同时记住,胆敢再有第三次,连同今次之罪一并重罚。”
白流双没谢恩,亦没争辩,她认真看着天帝,带着无尽希望地问:“若我认罪,愿受罚,入忘渊永无轮回都行,你能帮忙把我姐姐从忘渊里救回来吗?”她像怕天帝不答应似的,又飞快补一句,“谭云山去救,你就在他需要的时候帮点忙,行吗?”
天帝不知该说什么。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拜托帮点小忙,却奇异地,比任何一次恳求都让他动容。
抬手轻轻一扬袖,白流双无声而倒。
南钰眼疾手快将人接住,就见她眉心慢慢浮出一团金色光晕,下一刻,那光晕被送回他体内。
“仙魄乃仙人修行之根本,不可儿戏。”天帝正色道。
南钰低头:“尘华知罪。”
天帝道:“你将她送回凡间吧。”
南钰愣住:“现在?”
天帝平静看他:“不然呢?留她在九天做客几日?”
南钰连忙领命,带白流双奔赴尘水。不过临走之前,还是看了一眼倒伏的大树,蒙头蒙脑的围观仙友,心有余悸的褚枝鸣,淡定的谭云山,若有所思的天帝,以及神情微妙的师父,总觉得这个乱七八糟的九天清晨里,透着某些怪异。
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便也放弃了,心说应该是白流双这出闹得他疑神疑鬼了。
这厢南钰入了尘水,那厢天帝散了众仙,直接就地造了仙壁,将他、谭云山还有郑驳老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