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瞄了眼宫灯,再没嫌它刺目,也没挑剔谭云山的沉默,反而自顾自继续道:“我后来也想开了,自己的记不住,那我问问别人的也好,所以有段时间我到处去找你这样还记着一些东西的人,把问来的听到的都当成自己的往脑袋里塞,但你猜怎么着?”
谭云山声音很轻,像叹息:“你记不住。”
未料青年立刻反驳:“不不不,我记住了!”他单手撑头,侧躺着面向谭云山,眉飞色舞像在讲特别可笑的事,“但是对方忘了。然后过一阵子,我也忘了。”
谭云山:“但至少你还记得问过别人。”
青年嗤笑:“我感觉我问过许多人,但问的是谁,我不记得了,问出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甚至最后一次问别人是多久之前的事,也毫无印象。所以呢,我现在就求着这破地方赶紧让我把‘我问过人’这件事也忘了,就像那些傻子一样,每天茫茫然地飘飘荡荡,皆大欢喜。”
谭云山:“你来这里多久了?”
青年皱眉:“都说了不记得了。”话是这样讲,他还是很自然思索起来,可最终未果,只得无奈撇撇嘴,“应该没多长时间,否则我哪还用这么闹心,早乐乐呵呵把这儿当家了。”
谭云山觉得他过于武断:“也许就是因为你锲而不舍问别人,所以才没像他们那样把什么都忘了,至少你还记得你不属于这里。”
青年缓缓眯起眼,声音里的轻佻不见了:“那我属于哪里?”
“外面,”谭云山道,“忘渊之外的凡间,可能是某个山川林海,可能是某个江河湖泊,得看你究竟是什么妖。”
青年:“那我在外面好好的,为何会到这里?”
谭云山看了他一会儿,正色道:“你不好,你在外面为非作歹,造孽无数,才会被投入忘渊。”
“哦——”青年似不意外,拖长尾音后,是突如其来的反问,“你想找的那个姑娘呢?也是被这么扔进来的?”
“不是,她是为救苍生,与妖兽同归于尽。”谭云山的声音平静,清晰。
青年点点头,又问:“她叫什么?”
谭云山:“既灵。”
青年:“来这里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