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站在门口处,上下扫了他一眼,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听之前的对话该是饿的,其余并没有什么损伤。
不一会儿,陈舟季搀着陈宁走了出来,陈宁对她行了一礼:“此番多谢道长相救之恩。”
安然含笑颔,“小事尔,我先带你们出去吧,陈郎君身体需请大夫看看。”
她带着三人如来时一般出了院落,送他们上了马车,之后又顺着余恩传来的讯息去了一处。
余恩正在一间茶楼雅间等她,一指隔壁道:“那女子正在隔壁,只是——”
他神情有些古怪,“我听着另一位女子似是澄碧湖龙君之女。”
安然愕然:“这么巧?”
余恩复杂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么巧。”
他扶额道:“而且,怜娘之所以会掳走陈郎君,也是因为澄碧湖龙君之女有了心上人,与心上人心意两通,情意绵绵,怜娘看得眼热,也起了寻一心上人的心思。”
安然失笑。
怎么说呢,妖族还真是意外的单纯,但这单纯在有强大力量的妖族身上却显出别样的残忍。
于怜娘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看上了陈郎君的风采,但对陈郎君一家来说,陈郎君的失踪却是天大的事。
事情并不怎么好办,因为怜娘是妖,她不可能意识到自己有做错了,安然左思右想,最终请来了澄碧湖龙君。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澄碧湖龙君破水而出,比之在金阳楼更加威严美丽,她眸光流转,瞥到二人,并不意外,含笑道:“两位小郎君寻本君做甚?莫非是改了主意要做本君女婿?”
余恩却想到和澄碧湖龙君之女做好友的怜娘,有个那么彪悍的好友,澄碧湖龙君之女也贤淑不到哪去。
安然咳了一声,上前见礼,将事情说了一遍。
敖玉心倒没推卸责任,她沉了脸,说道:“怜丫头是山间蝶妖,与珊儿自幼相识,她们生长环境远离俗世,不懂俗世礼仪,我会好好管教的。”
这位龙君意外的通情达理,倒省了安然他们的功夫,两人连雅间门都没进,给陈府传了讯,让他们不必担忧那怜娘会再来。
隔了两日,安然他们还在金阳城,陈舟季携着陈宁来他们下榻的客栈道谢,恭恭敬敬,又送上了丰厚谢礼。
安然两人毫不推辞的接受了,他们接这些单子其中之一目的就是赚银子,毕竟衣食住行哪样不需银子,余恩喜爱的美食越好吃越贵。
……
安然两人在金阳城盘桓的时日有些久,一是因为金阳楼的饭菜太好吃了,而且吃上半月都没重样;二是鬼节将至,阴盛阳衰,无论是鬼还是妖,心怀恶意的在此时出来作祟,她二人便被绊在了此处。
鬼市这日,两人照旧在金阳楼用膳,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一身藕荷色长裙上绣百花穿蝶的女妖翩然落座,清了清嗓子,一拂衣袖道:“臭道士,你要不要去鬼市?”
鬼市最初由地府主办,参与者也只有地府的鬼,但时常有阳间生人偷偷摸摸进来,后来地府索性就开放了鬼市,只要有本事找到鬼市入口,随你进入。
时至今日,不止是阴间逗留的鬼魂,阳间道士,妖族,都可以入内。
余恩先看了眼安然,上次地府黑无常朝她行礼的事情余恩可没忘记,只是他尊重友人**,没有多问。
安然沉吟片刻:“你想去?”
余恩犹豫着点了点头,那可是地府,哪个活着阳间的人不好奇。
怜娘撇了撇嘴,但没敢说什么,不知道为何,她明明一向喜欢生得漂亮的人,对着这个姓钟的书生却一点都不敢造次。
怜娘和敖珊珊被澄碧湖龙君带回去拘了几日,怜娘一溜出来就找到了余恩,大吵了一架,但怜娘心思单纯,并无坏心,那日与陈宁说的话大多还是从话本上学来的,两人吵着吵着竟慢慢成了朋友。
鬼市在金阳城有一个入口,几人出城,直奔城外乱葬岗。
乱葬岗外影影绰绰有些鬼魂,还有些小妖也6续往这里赶,数目不少。
怜娘恼道:“珊珊见色忘义,以往鬼市开了都是我们俩一同去的,今年她却只记得去陪舒治黎。”
舒治黎便是澄碧湖龙君之女敖珊珊的心上人,是个书生,还是陈宁的同窗,那日去郊外游玩的人中正有他,怜娘陪敖珊珊去看心上人,见到风采不输舒治黎的陈宁,这才起了念头。
不过怜娘的手段远比敖珊珊要粗暴得多,敖珊珊制造机会与舒治黎偶遇,来一场美丽的邂逅,怜娘却直接把人给掳走了。
三人身上佩戴了掩盖阳气的符箓,虽阳间人与阴间鬼魂有不小差别,但聊胜于无。
鬼市热闹并不输凡间集市,若有什么例外,大概是摆摊的摊主有的保持死前的惨状,显得颇为怪异。
怜娘兴致勃勃,拉着余恩在各个摊位间转悠。
安然正在一摊位前翻阅书卷,有人死后逗留地府,或者投胎之期未到,在阴间也会做一些事情,与阳间区别不大。
忽然她身侧多出一道阴寒气息,摊主是坠落悬崖摔死的,一时吓得胳膊掉了一只,战战兢兢行礼:“见、见过黑无常大人。”
黑无常掀起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
摊主吸了口凉气。
黑无常没再看他,朝安然行礼道:“见过大人,阎罗王听闻大人来到地府,有感招待不周,特派小人请大人往五殿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