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年约四十,面如圆月,柳眉星眸,除了眼角有些鱼尾纹透露出她的年纪。否则的话,没有人会相信眼前的女子,竟然是尼姑庵的主持。
想必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美人吧,秦云依暗暗思忖。
那个主持见到秦云依,先行了半礼,然后邀请秦云依坐下。
秦云依一坐下,那个主持就开口道“夫人有佛缘,若是肯入佛门,必定是佛门之福。”
秦云依的眉头一皱,她早就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让她青灯伴古佛,她还真的不愿意。
“大师,我自认六根不净,只怕误了佛缘。”秦云依笑着答道,“像我的性子,就算是修行,只怕也是三心二意的。”
“那真是可惜了,我看施主的面相慈祥,颇有佛缘。若是能入佛门,必定是佛门之福。”
主持笑着答道,“既然施主无心修行,也是无法强求的。至于赵施主,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佛门中潜心修行,在这之前,需要和施主了断一段尘缘,就委托贫尼给施主捎去一封信。施主既然来了,就说明这信已经收到了,是不是?”
秦云依闻言,含笑啜了一口香茗,道“好茶。”
那个主持露出了一丝诧异,秦云依这才望向她,道“主持请我来,不单单是为了这件事吧。”
主持听到秦云依这样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即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此地离京城偏远,寻常的人求神拜佛,都不愿意来此处,是以,这些年的香火并不鼎盛。既然尼姑庵已经传到了我手中,我不求扬光大,至少,也不能让此处的香火就此断了。”
秦云依的眼里露出了一丝了然,人人都以为修行的人无欲无求,倘若真的无欲无求,又何必开宗立派?
俗话说,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这话就说得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主持也不必太客气了。”
那个主持闻言,面露喜色,“多谢施主,你的大恩,贫尼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日日为施主诵经祈福,保佑施主平安。”
秦云依笑着道谢,其实,她并不觉得求神拜佛真的能祈福,也不相信神佛可以救人于水火。
她只相信,问心无愧,方能积福,神佛不能解人危厄,却能知道世间的善恶,警示世间之人,切莫做亏心事。
寒暄了一会儿,秦云依落落大方站起身,对主持道“不知道赵施主如今身在何处?”
主持见秦云依无心寒暄,也知趣站起身,领着秦云依去见赵小棠。
厢房的门一开,秦云依就看到一个身穿缁衣的人跪在蒲团上,她梳着一个小髻,用一根木簪子束着,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诵经。
“小棠,秦施主来了。”主持见赵小棠闭目诵经,特意提醒了一遍。
赵小棠闻言,回过头望向了门口。
秦云依这才看清楚赵小棠的面容,此时的她,完全和印象中判若两人。
在秦云依的印象里,赵小棠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光鲜亮丽的。她最注重的就是仪容。
可现在,她脂粉未施,反倒透出了一丝天然的美丽。
一双明眸,宛如一湖碧波盈盈荡漾,清澈见底,眉宇间少了之前的肃杀,多了一丝祥和。她露出了一丝笑,这笑,让人如沐春风。
双手合十,赵小棠站起身道“多谢秦施主特地走一趟。”声音叮铛悦耳,再没有当日的刻薄和伪装出的亲近甜蜜。
原来,当一个人真心说出来的话,永比刻意营造的甜腻更悦耳动听。秦云依笑着道“既然表妹相约,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赵小棠听完,望向了主持一眼,主持知趣,退了下去,顺便帮赵小棠和秦云依关上门。
等门一合上,赵小棠的目光就落到秦云依的身上。
今日的秦云依穿了一件湖蓝色宝相花四合如意云纹织金缎交领褙子,月白色藤蔓纹拖泥裙,梳着弯月髻,旁边斜插着两支金花簪,每支金花簪的造型都不同,用鸽子血红宝石做花心,还有一支赤金镶宝石蝶恋花步摇,长长垂下来的珠串,全部用鸽子血红宝石做坠角,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在她的眉心之间点缀着一枚赤金点翠镶蓝宝石梅花钿,将她的面容映衬得格外明艳动人,耳边垂着金镶宝石垂珠耳坠子,随着她的走动,那耳坠子随风轻舞,让人不禁想起了弱不禁风这个词。
赵小棠的眼神一黯,她不禁想起了前世。
前世的秦云依,即使在最富贵的时候,穿戴也没有如此亮丽,也许她父亲早逝,母亲卧榻在床,让她没有了心思打扮。
出现在人前的秦云依,总是以一身素净的打扮见人,钗环耳饰也尽量挑那些不闪眼的。
这和江南的民风格格不入,也因此遭到江南贵妇的嘲笑和讥讽。
如今,秦云依已经贵为一品夫人了,当年嘲讽她的贵妇,如今却不知道流落何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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