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剩下越姨娘一人。她收起柔弱娇怯的表情,抚平了一直似蹙非蹙的嫦娥眉,走去小厨房烧了一锅水,给自己泡了一壶热茶。神色挣扎了片刻,便对准自己白皙柔软的手背浇了下去。
她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从她把发簪插进继父胸膛的那一刻起就不是。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刘氏便得了消息:宋怀远把越姨娘身边的丫头赶去京郊的庄子了。
周嬷嬷一边服侍她起床,一边说着,“……已经打听过了,那丫头名叫莲月,越姨娘名字里也有一个‘莲’字,所以犯了忌讳,干脆远远地打发走了。”
“什么时候一个姨娘也要旁人避讳了。”刘氏冷笑,“一看就是托词,肯定还有旁的缘故。”
“旁的倒没打听出来。不过老妇看见越姨娘手背又红又肿,还有一溜烫出来的水泡,估摸着是那莲月没服侍好,惹侯爷生气了。”
刘氏也没深想,转而问道:“锦姐儿可来了?”
“已经来了,正用着早膳呢。”
刘氏连忙披上竹青色丝绸罩衣,快步朝外走去,“我去瞧瞧她穿戴得妥不妥当。头一回去公主府,可不能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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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昌平公主
热气腾腾的肉末菜粥,盛在天青色的冰裂纹小碗内,肉末已用滚油煸炒过,和剁得碎碎的青菜一起炖煮,软软烂烂的,不用嚼就滑下了喉咙。
宋如锦一口一勺,就着撒了芝麻的酱香饼,吃得津津有味。
刘氏上前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腮帮子,目光扫过她今日穿的水绿烟罗衫和翡翠散花纱裙,沉吟半晌,道:“这衣裳太暗了,去换那身鹅黄色的来,瞧着鲜亮。”
估摸着今天会有不少贵女去公主府,她的锦姐儿可不能被人比下去了。
宋如锦刚好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拿帕子擦了擦嘴,心满意足道:“还是娘这边的早膳最好吃。”
“你可别唬我。你去老夫人那儿用膳就说祖母那儿的饭菜最好吃,来了我这儿,又说我这边的饭菜最好吃。”刘氏捏了捏宋如锦的鼻子,“小墙头草,到处都想讨好。”
宋如锦连忙跑开了,“我回去换衣裳了!”
她们今日打算前往的,是昌平公主的府邸。
昌平公主是今上的长女,也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女儿。当年先皇后生下太子匆匆过世,后位一直虚悬,直到小昌平呱呱坠地,龙颜大悦,才将当时的贵妃册封为皇后。
因此,皇后一直把昌平公主视为福星,分外疼宠。圣上子多女少,是以对这个长女也颇为宠爱。公主及笄之后,便赐她一座公主府,在今上的几个女儿中,也算是独一份了。
不过有时候,疼宠过多也不是好事。昌平公主自小要什么便有什么,渐渐也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三年前,圣上给她指了门亲事,她原也安心待嫁,后来不知怎的听闻准驸马后院已有了姨娘,当即带上护卫家丁去了准驸马家,把准驸马叫出来当街打了一顿,还狠狠斥道:“既有妾室,敢尚公主!”婚事就此作罢。
——这是三年前,永平十一年的事。那一年京中勋贵世家得知此事,人人自危,忙不迭地把家里年纪适合又未有婚配的儿郎订了亲事,唯恐被圣上赐婚给这混世魔王般的公主。
现如今,昌平公主已经十八岁了,仍旧没有成婚。据说她还在公主府豢养了几个面首,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快活。可叹今上自感沉疴难愈,大限将至,嘱托皇后给公主挑一门亲事,希望有生之年能亲眼看着长女嫁出去好好过日子。
于是,皇后便于公主府设宴,广邀京中权贵夫人做客,还嘱托她们务必带儿女赴宴。
鉴于昌平公主先前种种,今日受邀前来的贵妇,都心照不宣地带了女儿。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靖西王妃就把世子带来了。
系统非常诧异:“这种公主挑驸马的场合,他怎么过来了?”
宋如锦便走过去问:“你来干什么?”
徐牧之忸怩道:“许久不曾见你了……想着今日你或许会来,便跟着来试一试,没想到真的遇上了。”
系统冷冷笑了一声:“呵呵,踹翻这碗狗粮!”
彼时昌平公主正歪在殿首的贵妃榻上,手上把玩着一支芙蓉玉簪,间或兴致缺缺地看一眼歌舞。身后有一个侍女给她捶背捏肩,旁侧另有两个清俊的少年替她夹菜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