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锦正在看刘氏绣到一半的“和合如意”,听见这话,感觉自己全身像小刺猬一样炸开了,噼里啪啦地说道:“我自然和娘一样想。说句不该说的,婶婶您是二叔叔的正房妻子,理应帮着二叔叔教养儿女,照管账库,怎么做起了帮忙纳姨娘这种事?”
妻子替丈夫讨小老婆,说好听点是宽宏大量、贤良有度,说难听点,不就是自己留不住丈夫,只能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让丈夫记着自己的好。
二夫人的面上便有些难堪。她强颜笑道:“二姑娘怎么不问问暗香的意思,没准儿她觉着好呢。”
“暗香才不会这样。”宋如锦头也不抬道。又怕二夫人出了门就去逼迫暗香,紧接着添了一句,“婶婶可别到她面前说这个,免得她心里藏了事,伺候我都不尽心。”
话说到这份儿上,二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随口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刘氏仔细打量着宋如锦,心中宽慰得很。以往总觉得这孩子憨憨的,今日见她和二夫人对上也不输了气势,虽说有自己帮忙,但也确然长进了许多。以后嫁出去当主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锦姐儿觉得正房太太不应当替夫君纳妾?”刘氏拿起针线,继续绣起了荷花。
宋如锦点了一下头,不知怎的想到了疏影,又点了一下头。她弯弯的新月眉皱了起来,“娘,疏影到年纪了,给她找个好人家配出去吧。”
三天后,天还黑漆漆的,宋如锦就被叫起来,睡眼惺忪地由着丫头替她穿戴整齐,塞进前往禁中的马车。
在马车上,宋如锦又晕乎乎地睡了一觉,直到有人来喊她“宋二姑娘,宋二姑娘……”喊了好几声,她才悠悠醒转过来。
来喊她的是个穿宫装的小丫头,见她醒了,便行了个礼,自报家门:“婢子是景阳宫服侍公主的,特来接姑娘去宗学。”
景阳宫是贤妃的居所,端平公主也住在那里。
“劳烦姐姐了。”宋如锦揉了揉眼睛,跳下马车,“请姐姐带路。”
宗学设在翰宸殿,从侧边宫门进来,走一条长长的开阔的宫道,再拐个弯,绕过碧波粼粼的太液池,就到翰宸殿的偏殿。一众皇亲贵戚都在这里读书,见到初来乍到的宋如锦,都觉得新鲜,接二连三地聚过来。
“你就是那个忠勤侯府的姑娘吧?”
宋如锦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有没有字?”
宋如锦道:“无字。”
“你父亲是太子太傅,你怎么不在家里跟你爹识文断字,反倒来宗学读书?”
宋如锦不禁悲从中来。你们以为我很想来吗?
一群人把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散开,都散开。”这时,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宋如锦一眼,抬起下巴,“你就是母后给我挑的伴读?”
听她这么说,宋如锦便知道她就是端平公主了。
公主身量不高,但五官冶丽,生了一双凤眼,又细又长,内勾外翘,扬着眼睑乜过来的时候,有着和贤妃一脉相承的摄人美貌。
宋如锦弯下身子行礼,“正是。”
端平公主推开围在宋如锦旁边的一众人,把宋如锦拉走了,指着一个座位,“那你坐我旁边。”
宋如锦就规规矩矩地走去坐下了。
“你帮我研墨。”端平公主命令道。
她身后的小宫女立马上前,小心翼翼地说:“公主,还是让我来吧。”
端平公主指着宋如锦,“不,我就要她来。”
在座哪一个不是天家贵胄?见此情状,都兴致勃勃地等着宋如锦甩脸子。哪知道宋如锦根本没有半点不悦的表情,一声不吭地走上前,替端平公主磨起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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