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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景行望了她好几眼,先走去护城河畔,折了几株兰草和芍药,然后才走回来,把手中的芳草递给那位贵女,故作老成地问她:“你是哪一家的闺秀?”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彼时殷景行还不知道,上巳节送兰草和芍药到底是什么意思。

贵女显然十分错愕,反问道:“你是谁?”

殷景行正打算自报名姓,就在此时,河上行来一艘画舫,雕窗上的纱帘悠悠晃动,徐徐递出歌女低柔的吟唱。

歌女们并非盛京人氏,唱曲都带着家乡的口音,贵女听不懂她们唱的词句,又随口问道:“她们在唱什么?”

这位贵女的眉眼间总蕴着几分傲气,连问话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殷景行却不觉得失礼,仿佛她生来就应当这样高傲尊贵。

他道:“她们唱的似乎是‘岂不尔思,子不我即’。”他又仔细听了一会儿,神色笃定了许多,“她们是淮扬一带的口音。”

南方的方言不容易听懂,贵女还是听不明白,虽明知唱的是“岂不尔思”一句,却怎么也嵌不到曲子里。她怀疑地看着殷景行,道:“当真?你怎么知道?”

殷景行说:“我家有个厨娘就是从扬州府过来的,不会错的。”

贵女这才彻底信了。随后又好奇问道:“扬州府是怎样的风光?”

殷景行说:“我也没有去过……大抵是琼花遍地,处处都有亭台流水。”

贵女道:“琼花?”

殷景行点点头,说:“当年炀帝为赴扬州赏琼花,还特意凿了一条大运河……”

他说到这儿,略微停了一停,毕竟炀帝这件轶事是他从野史杂书上看来的,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

贵女却是一脸神往:“听你这么说,我倒想亲眼看一看了。”

殷景行说:“我也想看!先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后我们不如结伴而游,一起南下扬州,泛扁舟赏琼花,好不好?”

他言辞热切,贵女便认真思忖起来。殷景行怕她不肯答应,又道:“人道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可见扬州是个绝好的去处。”

快答应我呀!

贵女终于轻轻颔首,道:“以后再说。”

这时,一个侍女打扮的丫头寻了过来,匆匆向贵女行了个礼,小声道:“公主怎么跑这儿来了?皇后娘娘正找您呢。”

侍女说话的声音虽小,殷景行却听清了。他忽然想起几日前兄长们似乎说过,圣上打算在上巳节那天,携皇后、诸皇子皇女微服出游。

想来面前的贵女就是当今的皇长女,昌平公主。

殷景行还在犹豫要不要见礼,昌平公主却已跟着侍女走远了。

殷景行下意识地跟上去,想叫住她,又怕她觉得冒犯。迟疑之间,脚步便渐渐慢了下来。

但他的目光仍然追着昌平公主,看着她走到了河对岸,那里有一位衣衫鲜丽、佩饰华贵的妇人,昌平公主把手中的兰草和芍药递给一旁的侍女,笑吟吟地朝妇人见礼。

殷景行怅然若失。

他知道她是天家长女昌平公主,她却不知道他是晋国公府的殷景行。

后来殷景行遍游名山大川,几度下江南的时候途径扬州,皆是绕道而行。

他原先真的以为,会有人和他一起,同游扬州、遍赏琼花。

如今已是三月中旬。这个月底,就是昌平长公主和卫辙大婚的日子。

后巷的歌声越发哀怨婉转。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殷景行恍然觉得那歌声忽远忽近,有时候清晰如在耳畔,有时候却远在天际,就好像飘忽不定的云,风来了,云就散了。

岂不尔思,子不我即——我怎么能不思念你呢?可你却不愿意陪伴我。

所有的取次花丛懒回顾,都只是因为一个人罢了。

殷景行轻叹一声,又低低地笑了起来,洒脱地将酒饮尽。仰首看着大如玉盘的琼花。日光照进了他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

今年扬州城的琼花开得真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番外!彻底完结了~

原本定大纲的时候,是打算让昌平公主和卫辙BE的,写的过程中有点不忍心,就改成了大圆满结局。

殷景行(冷笑):所以最后就我一个人BE了?

感谢陪伴~下本书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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