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睡得早,次日平旦,宋如锦就醒了。她撑着被褥坐起来,拿手拢了拢头发,头仍然痛得厉害。
徐牧之已经去上朝了,她唤采苹进来服侍,问她:“我昨日是不是吃醉了酒?”她只记得昨晚被劝着喝了不少酒,后来的事就记不太清了,“我怎么回来的?”
采苹点点头,道:“是世子爷扶着您回来的。”
宋如锦虽不曾吃醉过酒,但也知道那些醉汉是会耍酒疯、说胡话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昨天晚上没发酒疯吧?”
若撒泼般地闹腾起来,让阖府上下瞧见了,未免太丢脸了。
采苹笑道:“那倒没有。”
宋如锦便放下心来。
这日过后,徐牧之总是想赚她喝酒,说是:“妹妹且练一练酒量,往后旁人给你敬酒,你也不必推脱了。”
宋如锦便很单纯地相信了他。但后来她发现每次徐牧之劝她喝酒,都会把她劝到喝醉,她就渐渐觉出了不对劲。
系统冷冷地说了句:“你知道你每次喝醉都会主动亲徐世子吗?”
宋如锦悚然而惊,再也不敢随便喝酒了。
冬日昼短,日子过起来就格外地迅速。难得寒冬腊月不用上宗学,宋如锦每日都蜷在暖和的被窝里睡到自然醒。但年节要到了,有一大堆事要忙,宋如锦也不能一直赖床——终究还是要起床管家的啊。
腊八节那天下了雪。宋如锦吩咐厨房煮了一大锅腊八粥,和秋蘅采苹一起,用食盒盛了粥给几个长辈送去。
老王妃屋里烧着炭盆,热腾腾的熏暖。老王妃倚在坐塌上,额上围着寿字纹的抹额,腿上盖着厚绒毯子,手上也捧着一只暖炉,见宋如锦一行人提着食盒来了,便让丫头们过去搭把手。
秋蘅对老王妃道:“粥已有些凉了,您记得热一热再吃。”
老王妃打量着秋蘅,笑道:“你一贯是个妥贴的。”随后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秋蘅道:“等过了年,就二十一了。”
老王妃又笑了笑:“倒和牧之一个岁数。”随后又问宋如锦:“年底诸事繁杂琐碎,你可还忙的过来?”
难得被老王妃关心了一回,宋如锦受宠若惊,道:“托您的福,一切都顺利。”
老王妃又说:“我年轻的时候也管过家,知道这里头的难处,腊月正是最繁忙的时候,想来你也常常忙得脚不沾地。”接着话锋一转,道:“你忙起来定然没工夫伺候牧之了,不如我找个人帮衬你?”
这便是想给徐牧之纳妾的意思。
然而宋如锦并不是那种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聪明人,旁人若不直白地把话说出来,她是不能领会那人真正的意思的。
系统倒是听懂了老王妃话中未尽的含义,但系统并不想提醒宋如锦。
于是宋如锦笑着推拒道:“让您费心了——现下苏嬷嬷和杨嬷嬷都在帮衬着,我还应付得过来。”
老王妃见她一味地装傻充愣,干脆把话挑明了:“秋蘅是从我这儿出去的丫头,自小就服侍牧之,我瞧着她是个好的,你挑个好日子给她开了脸抬作姨娘吧。”
宋如锦愣了愣。
秋蘅先是一怔,然后心里便有喜意漫了出来。她十岁那年就被拨去伺候世子爷了,这么多年一直在近前服侍,若说一点富贵心思都没有,倒也不可能。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至多再过两三年配个得脸的管事……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等着她。
老王妃见宋如锦神色呆呆的,心里莫名惬意了许多,笑眯眯地说:“我见你嫁过来的时候也没带个通房丫头,就做主给你选了秋蘅,只不过她毕竟是牧之跟前的大丫鬟,做通房太委屈她了——你没什么意见吧?”
宋如锦不知道应当说什么。外头风吹雪落,经冬的树木枝叶呼啸着,乱糟糟的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宋如锦才艰难地问道:“秋蘅,你觉得呢?”
秋蘅抿着唇,没有说话。
老王妃便道:“问她做什么?主子们做事,她一个丫头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宋如锦又道:“那我……我去问问世兄的意思。”她觉得心头闷闷地堵着,眼睛也酸涩得想哭,拼命地忍住了,“我、我这就去。”
老王爷一生纳妾无数,老王妃自然不信徐牧之会推拒。
但徐牧之得知这件事之后,便给了秋蘅一笔银两,当天就把她打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