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不必谢,”梁萦轻声回道,真的打起来,两家脸上都不好看。说是孩子打架,但是大人们未必会这么想。
“哎,其实不疑人不错,”刘偃看着那边梁黯和邓不疑卷起袖子,枰上斗的如火如荼,有心也为邓不疑说两句话,“不过是家中遭遇了变故,所以成这样了。”
“那的确令人唏嘘。”梁萦没有多少八卦别家人的事,这长安城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先帝的时候。开国功臣唯独留下的一个老将军,以私自造铠甲为罪名下了大狱,回来之后那位老君侯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听说是夜里要让家人穿着铠甲拿着剑守在床前才睡得着。
人没过多久就乘坐蟾蜍上了天,可是呢,接下来的事还不算完,新君侯还没有把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侯位给坐热,回头坐杀人夺爵,从此消失在人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么大的一家子也返回原籍,再也没在长安里出现过了。
刘偃原本还做好给梁萦说邓家事的准备,结果瞧着她坐在那里没兴趣,准备好的话也都轱辘的吞进喉咙里去了。
她坐在莞席上,宫中贵人家铺用的席都是有讲究的,眼下长安开春了,但寒意不减,所以宫殿内用的坐席都是用莞草编制的坐席。
梁萦垂首看着身下坐席上精致的人字花纹,坐席四角分别压着一只铜镇席。
不远处一座连枝灯上灯火辉煌,冷日里外面下了雪亮堂堂的,可是宫殿中窗棂上却是用布帛蒙的严严实实,宫室内外根本就是白日和黑夜的区别,宫室中不点灯是不行的。
灯火照在她脸上,将原本就白皙的肌肤照得更加白,尤其她脸上被殿内的暖气一烘,白里通红的。
刘偃在一旁瞧着,想起阿母对自己说的话。他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看,阳邑公主却拿来了一只小球要梁萦陪着玩。
邓氏站在帷幄后,看到那边几个孩子的动静,她垂下眼,走到邓夫人那里。
邓夫人坐在枰上,伸手整理那些拿回来的新制的衣物。
“你有意撮合阿偃和昌阳主之女?”邓氏在邓夫人对面的枰上坐下来,问道。邓夫人的想法她以前多少都猜得到,不过一直和这个侄女来往的不多,一直也没有证实。
邓夫人手中动作一缓,嘴角露出些许笑容来,“姑母觉得阿偃和阿萦可还相配?”
“身份上倒是匹配。”邓氏说了一句真话,“不过你真的有意的话,不如向蔡阳主……”
长乐宫里的太后有两女一子,皇太后对两个女儿都是一样的疼,不过汉室原本是由楚人建立起来了,行事作风也带着楚人的风格,楚人重长女,曹太后其实更倚重长女一些。
“蔡阳主?”邓夫人垂首,她仔细查看手上衣物的针脚。
“皇太后倚重蔡阳主,若是你有心,不如转向蔡阳主。”邓氏见过蔡阳长公主之女张女莹,虽然有些娇蛮,但时间还长着呢,说不定以后会性情温顺。毕竟日后的事谁又说的清楚?
“蔡阳主?”邓夫人眉头一蹙,“恐怕赵夫人那里……”
赵夫人一双眼睛盯着皇太子的位置不放,和两位长公主联姻背后代表着甚么,但凡不傻的都能猜出来,邓夫人不怕赵夫人,但是和一个无知泼妇纠缠,难免将自己的心情变坏。
“赵夫人你怕甚么。”在邓夫人的宫殿中,邓氏无所忌讳,“她是甚么出身,你又是甚么出身,就因为她生的儿子没有夭折活了下来你就怕她了?”
邓氏根本就看不上赵夫人的做派,原本不过是赵王送上来的美人,一朝得势谁都不放在眼里,她的儿子要是长大了还好,若是夭折或者是皇后有了嫡出的皇子,她日后就等着哭吧。
在掖庭,不是生育了皇子,就能站住脚。戚夫人不也是有了皇子,结果被做成人彘丢入厕中了。
“不是怕她,”邓夫人叹了一口气,她怎么会怕赵夫人,“那样的人,除了一张容貌还能看之外,其他的还有甚么?就是皇后,也不过是将她当做逗陛下开心的一只鸟雀罢了。”、
“那怎么?”邓氏有些疑惑,既然不是怕赵夫人,那还有什么顾忌?
邓夫人笑了笑,“看看,再看看。如今怎么样,看得还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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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萦去看了梁黯和邓不疑一眼,发现两个熊孩子都没有一开始那样脸红脖子粗的吵,不过梁黯还是输给了邓不疑好几回。
梁黯这下子脸上挂不住了,他将手里的木头兵士一丢,“不玩这个,我们比别的。”
“比如呢?”邓不疑一只手撑在几上,看着梁黯的眼神带着一种淡淡的俯视。
“投壶,还是射箭?或者是我们来角抵?”邓不疑一个个的说出来。
“角抵好!”刘偃一听就来了兴趣,他自己将垂胡袖给撸到隔壁底上,露出小竹竿一样的两条细胳膊。
“哪个来,是阿黯还是不疑?”刘偃兴冲冲的问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