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沉默地听,不说话。
“我11岁的时候被送到这里,是祝敬国的一个朋友抚养我长大的,那个阿姨对我很好,她没有女儿,所以就把我当做自己女儿照顾,17岁的时候我想把我的第一笔奖学金给她,一直在学校等到晚上才知道她来学校接我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
她说的时候甚至没有声音的起伏,没有眼泪,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洞无神的目光。
“这世界上任何曾对我好过的人总都会离开的,以任何方式,不是抛弃、就是死亡。”
她想挣扎的。
她想要相信自己不是孤星蔽日,想要相信自己可以拥有长久的情感和爱,但是她的一次次挣扎,一次次都被现实狠狠地奚落嘲弄。
他倒进杯子里的温热的水,已经被窗外的冷风吹凉了。
屋里陷入安静后过了半晌,孟方言起身,将她打开的窗户轻轻关上。
他重新坐回她身边。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两人在黑暗中对上视线,他终于一字一句地开口。
黑夜里,人的任何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嗓音低哑,“你不怕死吗?”
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人不怕死呢?死亡是多么地可怕,阴阳两隔,一切的情感和物质都瞬间变成了废墟,都是空谈。
“相信我,”他的声音里有她无法理解的萧然,“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惧怕的就是死亡。”
“我不会说承诺,不会关心,不会表达。”
“我会。”
“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可能想一个人去一个地方。”
“我就在这里。”
她顿了顿,“我不会再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男人了,我再也给不了任何人我曾给过周易祺的,即使他一点都不值得。”
她虽然已经再也对周易祺没有任何一分与爱恨有关的感情,但是她那样热忱对待一个人的能力似乎也已经随着那些爱恨彻底消失了。
他轻轻笑了笑,“话先不要说得太早。”
……
她无话可说。
“祝静。”
终于,他在黑暗中,准确地握住了她放在被子上冰凉的手,“你的心里现在所有的位置都已经清空了,对吗?”
她微微点头。
她已经放下了所有曾经深深在意的执念,家人,爱人……她一无所有,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能将她击垮的事了。
“那么你记住。”
“你永远不会再被抛弃,因为我一定会在你之后步入死亡。”
她的瞳孔慢慢放大,想要看清他的表情,下一秒,却被他抬手轻轻遮住了眼睛。
他指尖的温度从她的皮肤,流淌到她的四肢。
“我会一直看着你,你不会再品尝到一分孤独。”
…
第二天早上,孟方言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她衣柜里的衣服少了一些,行李箱也被带走,她甚至没有留下一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