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对这位师弟的印象只停留在年少老成,沉郁寡言上。
模糊的记得他天分极高,入峰修行前,似乎是当年学府结业考试的榜首……
思绪浮游间,前方领路的守卫已经停下了。沉默的对她一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自行退下。
她上前两步,隔着西海玄铁栅栏,在微弱的光线下,凭借自身目力,看清了狱中的人。
这是她第二次如此仔细的打量这个师弟,上一次,还是三年前的拜师大典。
那时身形未成的少年,微低着头。念到他名字时,抬眸一扫,眼神阴冷冷的,像一尾伺机而出的毒蛇。
她不明白大师兄为什么突然代师收徒。不过大师兄做事总有道理。
她曾试过表现作为师姐的关心,但少年似乎并不需要。少年修行从未遇上屏障,也不与任何人相交。
久而久之,也少有人愿意与他说话。
狱中人本是盘膝而坐,此时似有所感,缓缓站起身来。
身形削瘦,面容苍白,手足上缚着的锁链玎珰作响。
他前行两步,对她微微颔首,“二师姐。”
便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柳欺霜恍然发现,对方也不过是个稍大些的少年,尚不及弱冠,眉眼间还有未褪的稚气。
于修者漫长的生命而言,更算不上成年。
即使放在俗世,也还是书院里被赶着早起上生书,贪图玩乐的年龄。
可是如今,他却站在世间最难捱的牢狱之中。
她忽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照着想好的说辞道,
“掌门说,你在紫霄秘境之中,设计欲杀害洛明川及其它三十二弟子,可是真的?”
少年蓦然抬眼,眼中混杂着不可置信的震惊,深切入骨的悲恸,那般浓烈的情绪,像是燃起的烈火。
又如风中烛火一般迅速熄灭下去。
瞬息之后,少年垂下眼,沉涩的声音低低传来,“是,是我。”
似是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回荡在地牢。眼前人周身笼着深深的落寞,像是筑起了无形的高墙,将自己隔绝其中。
少年在拒绝解释,少年不觉得有人能帮他。
她深深一震。
心中不由涌出巨大的怀疑和辛酸,莫非这件事,还另有隐情?
可是,掌门亦非不诚之人……
事实证明,女人的母性是件很可怕的东西。柳欺霜修为再高,也是女人。
她还没理顺头绪,话便不由自主的说出来,
“师弟,你若有什么冤屈,尽管与我说,纵然师尊不在,我峰弟子也不是能让人随意欺凌的!即便我护不住你,也还有大师兄在,定会为你讨会公道!”
少年失血的薄唇微启,似是想说些什么,却不知想到了何事,话锋一转,“时至今日,皆是我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他转身向黑暗的囚室深处走去,锁链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二师姐,请回吧。”
柳欺霜不甘喊道,“师弟!”
持戟提灯的守卫已经回来了,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无声的催促着,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