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考虑吧,凌晨了,我们赶紧检验小孩子的尸体。”大宝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点点头,和大宝一起把于婷婷的尸体搬上了解剖台。
每次检验小孩子的尸体,都是对法医心理的一种挑战。尤其是对马支队长这种有孩子的法医和我们这种即将有孩子的法医来说,给孩子做尸检会很压抑。
整个尸检过程在沉寂中进行,虽然沉寂,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按照既定方针对尸体进行了检验。和葛凡的尸体一样,于婷婷的损伤也集中在颈部,尤其是颈部舌骨、甲状软骨的粉碎性骨折,更加确信凶手是一个力量很大的男人。
于婷婷全身也没有任何约束伤,这个八岁的女孩肯定不是凶手的对手。
“你们看她的双手!”在尸体解剖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死者双手的异常。
死者的几个乌黑甲床的指甲中间,有白色的横线,这显然不是正常的现象。这是指甲有翻折的迹象。
“死者的指甲为什么会翻折?”我问。
“说明她在用力抓什么东西。”大宝说,“甚至都忘记了疼痛!”
“能抓什么东西呢?”我接着问。
“还能抓什么,”马支队长说,“凶手呗!”
“对!”我说,“小女孩是有反抗动作的。说明凶手在杀害其母亲的时候,她进行了反抗。只不过她幼小的手臂,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住凶手的攻击。”
“这能说明什么?”大宝说。
我说:“这个现象明确提示我们,凶手只有一个人,他杀害葛凡的时候,于婷婷是没有人控制的。”
“刚才经过现场勘查,我们别忘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大宝说,“小女孩的脸上是盖着一条毛巾的!这用行为心理分析的理论来解释,是一种愧疚心理,说明凶手很有可能认识死者!”
“我不赞同你的观点。”我说,“如果是认识小女孩,就一定会认识女孩的母亲。那么他为什么对小女孩愧疚,而不对她的母亲愧疚呢?我觉得行为心理分析的理论不错,这是一种愧疚心理,但是愧疚心理并不表示只有熟人才能有。我们解剖小孩尸体的时候,都会觉得很沉重,如果不是个穷凶极恶的凶手,他杀了小孩,也一样会很难受。所以他因为愧疚,而在小孩的脸上盖毛巾就可以解释过去了。”
“说得有道理!”马支队长站在了我这边,“我也不认为这是一起熟人作案。”
“尸检结束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说,“发现了一些线索,但也没有特别有效的收获。已经深夜两点多了,我们是现在就去专案组汇报呢,还是睡一觉捋一捋思路?”
“现在就去吧。”马支队长说,“邢斌局长还在等我们呢!”
我一边点击着鼠标,播放着尸检的照片,一边提纲挈领地向专案组介绍了尸检的发现和我们相应的分析内容。
“死因和死亡时间都很明确了。”邢斌局长对着主办侦查员说,“你们调查,在这个时间段,那五个屋子的住客,都去哪儿了?”
“我们也问了这七名人员。”侦查员说,“三个独住的人,和一对情侣,都称自己早晨就离开旅馆了,到中午时分才回来,都没有注意到收银房间的异常,直到警察来。但是这些人的证词都是孤证,无法进行印证。另外一对情侣称在房间里睡觉,一直睡到警察来都不知道。”
“他们没有听见什么异常响动吗?”我问。
主办侦查员摇摇头,说:“我们做了侦查实验,因为这种旅馆主要是、主要是干那事儿的嘛,所以隔音都做得比较好,在收银房间大声叫喊,别的房间也听不见。”
我接着问:“那这七个人,你们是怎么控制的?”
主办侦查员说:“我们到现场的时候,这七个人就在旅馆里。我们和他们介绍了情况,他们就都很配合地跟我们到派出所了。”
“那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住宿,还没有回来呢?”邢斌局长问。
主办侦查员说:“我们派人在旅馆蹲守了,如果有人回来,就会带回来的。不过到现在也没有人进入旅馆。”
“没事儿,这个我有办法。”我自信地说道。
“现场是不是有激烈搏斗的痕迹?”邢斌局长问。
我喝了口水,慢慢地说:“我们进入现场的时候,会觉得现场有打斗的痕迹,其实再次仔细看一看现场的情况,现场根本就没有打斗。你们看,收银房间的窗户是有防盗窗的,只有一个小窗户可以互通内外。但是这个小窗户是肯定不能钻个人进来的,那么凶手肯定是从门进来的。从门进来,最先看见的是矮柜。矮柜上面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被打翻,尤其是矮柜旁边的热水瓶都没有倾覆,说明现场根本就没有打斗。”
“那窗帘和钥匙板怎么解释?”邢斌局长问。
我说:“我也不敢做明确的解释,只能说,凶手弄坏这两个东西,是有指向性的。也就是说,他是为了弄坏这两个东西而弄坏的。”
大家都歪着头听,显然没有听懂。其实我也被自己绕进去了,自己也不确定凶手为什么会弄坏这两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