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修门多年,想必对俗世的亲情已经是看得很淡了。刘小花注视着自已面前年轻的容貌,刘有容全身上下都露出厌倦与疲惫,没有半点生气。好像虽然还活着,可是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多看一眼的人,多问一句的事。就算是现在他要死了,也不会再多做挣扎似的。
刘小花看着他,感到一阵无力,不知道怎么才能挽回,才能令他重新振作起来。喜欢一个人,再失去她,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事,比世上穿肠的毒药还要凶狠,毕竟毒药有解药,这个却是没有解药的。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很牵强地说:“师父。以前,我看到路边有流浪的猫狗,都会尽自已的力量去照应它们,不能养,可以随身带些吃的。可是,身边的人却笑我,说,你假好心,喂这一二顿,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最后还不是饿死冻死。我起初,也觉得他们说得对。可是后来我想,也许它们没有那一顿,就要饿死了,幸亏我喂了,它们才活得久一点,找到了愿意收养它们的人家呢?我做的只是小事,却改变了它们的命运。让它们活了下来,还能活得更容易些。”
刘有容歪在靠枕上闭眼假寐。没有说话,只是手一下下拍在刘小花的手背上。
刘小花想了想,又说:“师父,你一定要好好养病。师兄们要是没了师父,可该怎么办呢?我要是没了师父,又该怎么办呢?这小蓬莱也就名存实亡了。”
可刘有容也并没有回应。
刘小花知道,自已是没有办法用这种事劝服他的。他活了那么些年,静看世间人生生死死,事物兴起消亡,可能在他心中,小蓬莱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甚至连这个曾令他喜欢的小徒弟,也是可有可无的。
刘小花怔了一下,立刻把这个想法按下去。毕竟人伤了心,受到了太大的挫折之后,确实会对任何人与事都提不起兴趣。并不是说他有多么冷酷无情。
可刘小花也想不出别的事,能令师父振作起来。她掂起脚,用小手帮他理理零乱的发丝说:“师父。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师父虽然比我见识广,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还有连师父都没有见识过的事物。”
刘有容睁开看她,大概是到底有些不忍,淡淡说:“好。”又说:“你向来是乖巧的。”
刘小花松了口气,出了院子,站在门外好一会儿。
刘有容修道千年,可还是没能跳脱,被一个情字困得死死的。情生而人活,情死而人死。那个刘阿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何德何能,凭什么有这样的运气,让刘有容这样的人物,为她生死。她又做了什么值得得别人这样为她的事呢?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人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刘小花简直恨透了这个女人。她也恨不得自已一瞬间就能通晓万事万物,修为深不可测,一挥手便治好师父的病,再令得他忘记这些前尘住事。天下浩瀚的术法之中,肯定有一样,是有这种功效的吧?
快点变得更强大的心情那么澎湃,刘小花觉得自已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直接去了书房。毕竟明天就要走了,她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书房里有没有能解开自已疑惑的书。
刘有容的书房大而整洁,外面也没有人看守,门一推,就应声而开。里面大得吓人,三面满满当当全是书,按丹药、符禄、杂记、手札分类。还有一些随便推放在案头。
要从这些书中找到答案,恐怕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
刘小花令自已沉下心来。走到桌边,随手翻开案上的几本书。是讲灵脉的和静坐的,十分浅显。想必是刘有容一开始为了她找出来的,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就没顾得上给她。那几本中,还有一本是品阶粗通。讲的是修士品阶之间的差别。
刘小花立刻就被吸引。坐下认真地翻看起来。
书上说,修士被分为三品,上中下,但这三品之中,最好的与最差的又有天壤之别。称得上至尊的顶尖修士,大约只有十二个。里面也有刘有容,不过名字后面标注的并不是小蓬莱,而是长青宗。
刘小花想,大约小蓬莱是归属于长青宗的一个支派。
继续住下看,长青宗除了刘有容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列。其它十个人中,有六个是国宗的。并且名字排在最上面。剩下的四个名额,分别属于四个宗派。
国宗在这个排名中,占了很大的比重,实力便可见一斑了。
刘小花叹了口气,任何时候,权贵总是得到更好的资源,也不难怪人家出的人才多。
然后她拿起静坐的书,与手上的心经对照。心经上的笔记,和这本书上都说,灵台是藏在丹田之内。修习的第一步,就是要感应灵台。
这一点几乎是心经的所有笔记之中,唯一共认的的事。还有人特别把这一句圈点出来,上面画的圈有好几个,墨色深浅不一,看来是不同的人。
刘小花沉下心,安排书上所说的姿势坐下,试着去感应灵台。
可却没有想,她并没有像书里所描述的那样,看到白茫茫一片,或者什么别的异景。
她坐那里,就真的是坐那里,没有半点特别的感觉。丹田之处也空荡荡的,没有像别人说的有一股暖融融的力量。
她试了一次,又一次。
越试心越凉。
她担忧,有没有可能,大师兄的判断是错的,那个石头根本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人是她,她根本没有修行的资质?
可是,那团从她手里出来的白光又是怎么回事呢?
刘小花强令自已不要慌乱。可是她的心还是砰砰的乱跳。修道可以说是她唯一的出路了,发现自已丹田内没有灵台,怎么能不急。
她闭上眼睛坐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这次她没有再急着静坐,而是重新拿起心经来,仔细研究那些先辈们的笔记,想找到一个先辈是跟自已同样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