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地窖里又上来了个人。
老爷小姐身边跟着一对男女下人,很正常,不稀奇,况且周围全是有枪的士兵,再上来三五个活人都无所谓,一并绑回去就是。把万里遥往旁边士兵怀里一推,他抬手一推军帽帽檐,刚要押着万大小姐先往外走,可就在这将要转身的一瞬间,他心中一动,扭头又望向了前方那名万家下人。
一愣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就要拔枪。万家凰望过来,却见那家伙忽然向着副官长挥手一划,划出了一道寒光。
副官长一手摁着腰间手枪,一手捂住咽喉,鲜血像泉涌一般,顺着他的指缝喷涌而出。那家伙趁势伸手抽出了副官长的配枪,同时一脚将他踹得向后仰去。副官长平地起飞,摔了个仰面朝天。捂着咽喉的血手扬起来,露出了一道横贯咽喉的割伤。
万家凰这才明白过来:那家伙手里藏了一把剃刀,他用剃刀割断了副官长的喉咙。
在她明白过来的前一刻,枪声响了。
其实早在副官长捂着咽喉起飞的那一刹那,周围的士兵就已经端起了枪。然而他们全比那家伙慢了一步,副官长还未落地,他已经向着周遭连开了四枪。
中枪的士兵应声而倒,站着的只剩了万家这几个人,这几位一声不出,站得像桩子一样,并不是无畏,是全被枪声吓傻了眼。
而那一位扔了手枪走过来,弯腰从一名垂死士兵的手里夺下了一支步枪。三下五除二的将子弹上了膛,他扭头看了万家凰一眼:“别怕。”
然后他对准地上五人,一人补了一枪。最后停在张顺面前,他问道:“都在这里了吗?”
张顺直瞪瞪的望着他,嘴唇颤抖说不出话。于是他扬手给了张顺一记雷似的耳光,再问:“他们都在这里了吗?”
这一个大嘴巴将张顺抽活了:“还还还有五个,在前头守着大门,都都都都有枪。”
他抬手指了指张顺的鼻尖:“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带他们躲到厨房里去,等我回来。”
万家凰这时也活了,急得向他迈了一步:“你还上哪儿去?趁着没人发现,咱们赶紧从后门逃吧!”
他转身面对了万家凰:“也带我一个?”
“废话!”
他一点头:“谢了。”
道谢归道谢,他可不听她的话。弯腰从地上又换了一支新步枪,他大步流星的向前院走了。
万家众人进了厨房。
众人全蹲着,枪声一响,便是集体的一颤。连着颤了几次之后,外头有人踢开了厨房门,正是那家伙回来了。
万家凰抬起头,第一眼就看见他的裤子上染了血,不是迸溅上去的血珠子,而是湿漉漉的一小片。而他提着一个大布包袱,迈步进来的时候,分明也是有点踉跄。
把大包袱扔到地上,他开了口:“毕声威的副官长死在这里,这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这里我们不能久留,我想办法护送你们出城。记得万先生说过想回北京,邻县有火车站,你们可以在那里上火车。”
然后他望向了张顺:“你还有个弟弟,是吧?”
“是,二顺还在后门那儿守着呢。”
万家凰这时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呀?”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答道:“敝姓厉,厉紫廷。”
旁边的万里遥大吃一惊:“你就是原来城里的那位厉司令?”
厉紫廷扫了万里遥一眼,然后对着万家凰说道:“败军之将,让你见笑了。”
万家凰摇了摇头,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贴身衣裳。从未想过“怕”会是一桩如此耗力的事情,她如今竟是只能靠墙站着,力量没了,主意也没了。
厉紫廷在她面前脱了外衣长裤,然后将那个大包袱抖开来,原来是几套血迹斑斑的军服。从贴身褂子上撕下了一条充当绷带,他先将腿上伤处草草的缠了,然后便去挑选军服——第一件前襟开着个染血的弹孔,被他丢开,又拿起第二件,第二件还好,没有弹孔,只是领口上喷了一片血点子。把这第二件扔向了万里遥,他继续去看第三件。
万家凰问道:“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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