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倒是给了眉畔一个方向。若是能够将山楂糖伪装成那中药丸,便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元子青的药都换过来了。想来他要瞒着自己,也不大容易,所以一次弄了许多,都藏在瓷瓶里。所以眉畔很久才需要换一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元子青发现眉畔忽然看起医书来了。
他颇为诧异,“怎的忽然想起看这个?”
“闲来无事,瞎琢磨罢了。”眉畔道,“懂些医理,有什么事也不至于慌了神。”
元子青道,“但若是要学些医理,也该看《伤寒杂病论》,你怎么倒看起这《神农本草经》来?”又不需要自己去采药辩药开方,只是要增长知识罢了,看了这些也没用。
眉畔道,“看看药性和药效罢了。况且这上面配有图片,小九也很喜欢看。”
这当然只是借口,不看《本草》,怎能知道什么药材和元子青所用的味道相似?她已经研究过了,那药丸一样要用蜜来揉成,所以吃起来也微微带着甜味。不过还带着药材独特的苦味罢了。只要能找到相似的药材顶替,至少吃的时候是不会被发现了。
至于闻起来的药味,眉畔打算将糖丸子弄好了之后,便跟药材放在一处,熏个十天半月的,总会带着几分那个味道。元子青只要不仔细分辨,是察觉不出来的。
虽然仍旧不够完美,但这已经是眉畔能想到的比较好的办法了。
不过小九跟在旁边,遇到他感兴趣的图片,眉畔也会给他讲解一番。小孩子学到的东西,无非都是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元子青在一旁听了一会儿,也不由露出微笑。
没过多久,眉畔就找到了一味药,是平和补身的,加入糖丸子中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做出来的东西吃起来跟元子青的药丸子差不多。况且这么小的药丸,不必嚼碎,直接服下去即可,更难以辨别。
于是她成功的将元子青书房中的三瓶药都给偷梁换柱。接下来,就等着看老天爷是不是肯给这个面子了。
这件事,说起来眉畔做得并不严密,元子青没有发现她这段时间的异常,实在是她好运。这两年来,海关那边贸易不断,为大楚带来源源不断的金银之外,还将大楚的威名传到了海外诸地。
一开始当然不是没有人打主意,想要劫了这些海商。但因为有朝廷军队护航,所以对方非但没有讨到便宜,反而把自己也给折进来了。
这么几次过后,大家就都知道,这些从大楚来的商船,实力雄厚。实力是最可靠的通行证,即便一开始的时候语言不通,彼此交流都十分困难,但贸易到底还是做起来了。大家拿出东西互相比划交换,倒也显得十分和谐。
但是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所有在周映月的建议下,海商会在有贸易往来的地方,都建立了比较简单的据点,招募自愿留在那边的人过去定居,学习当地语言,同时也发展海商会的生意。
如是几年,海商会在海外的势力,反而比之在国内更大了。——毕竟在国内,民不与官斗,无论海商会有多少钱,都仍旧必须要受到朝廷的辖制。但是出了海就不一样了。那些地方都是弹丸小国,武力十分有限,即便是海商们自己组织起来的私兵,也足以灭掉一个国家。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大楚赫赫威名,传遍海外诸地。
那时候元恪正在海州,知道海商的势力逐渐膨胀,心中就已经有了遏制他们的打算。只不过先帝答应将海关前五年的海贸权交给海商会,他也不能出尔反尔。
但就在今年,海关终于还是被朝廷给收回来了。于是元恪立刻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他打算以大楚朝廷的名义,专门组建船队,护送海商的同时,也一路宣扬国威,让番邦海国知道大楚皇帝的存在。
这是势在必行的事。否则时间长了,让那些人只知有大楚商人而不知有大楚朝廷,岂不是成了变相的独立?万一有人生出野心,不愿意在大楚当个良民,而打算去海外做个国主,说不定还真就让他给做成了。
——这番扬威,与其说是做给海外的人看,不如说是做给海商会看。
这组建船队的事情,就被交给了元子青。理由也是现成的,海关成立时由福王府和海商会共同负责,福王府对于这部分事务也更加熟悉。
海上航行,气候和风向都是非常重要的,每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适宜出海。所以为了抓紧时间,元子青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回到家里,是他一天之中难得的休息时间,不愿意去动脑子,所以竟也没有察觉到眉畔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情。
如今他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终于得了一点空闲,眉畔的药早就已经换完了。
接下来,朝中便开始就出使的人选作讨论了。既然是去宣扬国威,当然是需要一个身份比较贵重,能够压得住的人去猜行。而且最好还是有皇室血脉。这就跟当初还是三皇子的元恪去海州镇守海关,是一样的道理。否则费尽心思出海,也显示不出朝廷尤其是皇室的威严。
对于养尊处优的宗室来说,乘船出海,去那海外不毛之地——即便如今随着海贸流入大楚的海外奇珍越来越多,但不少顽固保守之人,却仍旧觉得除了大楚所在之处,别的地方全都是不毛之地——而且这一去的时间肯定不会短,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那日子该怎么过?
所以一商量到这件事,人人便都开始相互推诿。
元恪对这些人的眼界十分失望。这样的人,即便最后答应了出使,当真能够宣扬大楚的国威吗?说不准自己在船上熬不住,有了个三长两短,那真是丢人丢到海外去了。
所以这些人害怕的时候,元恪心中已经将他们全都否定了。
清河大长公主倒是对此十分积极。她自己是女眷不能去,但她有儿子啊!那是皇帝的表兄,说起来身上也有一半皇室血脉,头上还盯着小郡王的名号,让他去出使也是可以的。
自从新皇登基之后,清河大长公主十分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地位的变化。尤其是在求药之事后,她更成了宗室之中的一个笑话。所以现下,讨好新皇,稳固地位便是重中之重。
奈何她自己有心,儿子确实娇生惯养,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性子,听得人胡乱传了几句海外的故事,便吓得反魂飞魄散,当夜就发起烧来,自然不能胜任了。
最后,元恪不得已,将视线放在了自己的几位兄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