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裘咎想到这里也看开了,既来之则安之,先把这一关过去再去考虑他为什么会跑到这个时代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包裹,那个包裹不算很大,摸上去软软的,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件长袍,布料略有些粗糙,但比他身上穿的要厚实许多。
菟裘咎正好觉得牢中略有些阴冷,立刻将长袍裹在身上,才觉得好了一些。
身体暖和起来之后,因为这具身体气血不足的缘故,他颇有些昏昏欲睡。
不行,他现在还不能睡。
菟裘咎忍不住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嗯,疼的,不是梦。
清醒了之后他就努力开始梳理整个案子,争取找到疑点作为突破口。
如果实在没有疑点……恐怕他创造疑点也要上了。
只不过想要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之中有目的的寻找目标,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幸好这件事情发生不久,菟裘咎勉强找到了这一部分的记忆。
被害人李卜被发现的地点是在他自己别院的溷中,也就是厕所之内。
按照道理来说,李卜这样的身份不是一般黔首能够高攀得上的,以身份来说,菟裘咎都不配踏入他的别院。
可他的两个异母弟弟着实有点本事,到了咸阳也没多久,竟然就混成了某几个官宦子弟的跟班,这些官宦子弟算得上是李卜的狐朋狗友,他们聚在一起玩乐的时候偶尔会带上他的两个弟弟。
原本这种好事自然是没有菟裘咎的份儿的,偏偏那天他们在路上巧遇,菟裘咎的二弟菟裘直让他给家里带话,说晚上不回去吃饭。
这个过程中,他们跟着的那几个官宦子弟见菟裘咎长得好看便干脆让他一起过去助兴。
原主自然是不愿意,可他不过是个黔首,在家里长期受欺负也养成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性子,哪怕不愿意也不敢说出来,就这么被拽着一起去了李卜的别院。
菟裘咎回忆到这里忍不住摸了摸脸,他很怀疑那几个官宦子弟的审美。
他虽然没见过这张脸什么样子,但作为一个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大概率营养摄入不足,没有足够的营养支撑,骨相得优越成什么样才会让这些见惯了美人的官宦子弟一眼看中?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否则这部分记忆里没有案发现场的情况,菟裘咎就算想翻案恐怕都束手无策。
他将那些乱七八糟没有用的记忆扔到一边,重点放在当时的场景上。
根据他的记忆,李卜的尸体是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的,当时现场除了李卜的尸体之外还有菟裘咎的两个弟弟菟裘直和菟裘非。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菟裘咎就觉得这件事情十分离谱,李卜消失那么久,他带回来的那些狐朋狗友自不必说,当时大部分都已经喝到不知今夕何夕,可他家隶臣妾居然也没发现自家主人消失那么久,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啊!
只可惜他不知道后续对这些隶臣妾的审问结果,只能通过已知的线索进行推测。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那些隶臣妾不可能真的对自家主人不闻不问,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就是李卜提前吩咐过不要过去打扰,第二就是有人刻意干扰所有人,让大家都以为李卜是处在不能被打扰的状态中。
菟裘咎在记忆中翻检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忆,不过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原主被强行带过去之后一直处在胆战心惊的状态,根本无暇他顾,更何况因为身份的缘故,原主对李卜更是畏惧,生怕说错话做错事,见不到李卜他反而更放松一些。
既然找不到,菟裘咎就将这个疑点先往旁边放了放,继续研究下一个疑点。
根据脑海中关于命案现场的记忆,李卜是被刺中心脏而亡。
刺中心脏并不会立刻毙命,几分钟之内还有一定的行动能力,至少受刺的当时是有呼喊声的。
而当时所有人都没有听到声音,证明李卜被杀的时候必然不是清醒状态。
想一想命案发生的地方是在溷,菟裘咎觉得李卜应该不至于有在厕所睡觉的习惯吧?
哪怕古时富贵人家的厕所再豪华也不是睡觉的地方。
所以要么李卜喝多了到了厕所之后就在那里醉得不省人事,要么是有特殊原因导致其昏厥。
那么问题来了,李卜不省人事,他身边跟着的菟裘直和菟裘非又是怎么昏迷的?
当时命案现场被发现的时候,他们两个就躺在李卜的尸体旁边,还是被泼了几盆冷水才逐渐转醒。
如果只是单纯的宿醉不至于这么难醒,所以菟裘咎倾向于有人用了特殊手段让他们昏迷过去。
所以这个凶手是怎么混进去的?
像是这种贵族宴饮,客人是绝对不能带着利器进门的,尤其是李卜的狐朋狗友们身份地位都比他低,更不敢违背主人家的意思,就算身上带着佩剑都要解下交给隶臣统一放置才可以。
从这一点来看,菟裘直和菟裘非两个人压根就不可能是凶手。
他们两个只是跟班而已,还是黔首,在李卜府上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李卜信任宠爱的隶臣妾,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拿刀进李卜的别院,但凡被发现必然是被乱棍打死的结果。
菟裘咎想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这具身体的原主手里掌握的线索太少,疑点一个接着一个,不知道爰书到底是怎么记录的,都问出了什么。
哦,爰书是这个时代对于笔录的称呼。
这么一想乞鞫的难度真的不是一点半点,尤其是作为“凶手”的菟裘直和菟裘非都已经认罪,他这个被牵连的喊冤不受重视也正常。
现在只希望给他送衣服的大夫真的会帮他吧。
菟裘咎想着想着忍不住觉得眼皮沉重,不得不闭上眼睛陷入沉睡,而等他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听到有人问道:“小郎君醒了?”
菟裘咎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那天跟着中年男子的隶臣,他顿时眼睛一亮起身问道:“可是大夫派你来的?”
隶臣躬身说道:“大夫正在审阅爰书,还请小郎君暂且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