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他一瞬间巨震,心中仿佛有一道闪电掠过,几如梦寐。他摸索着想要点灯却被对方伸手按住,于是改为按住那人阴冷潮湿的双肩,“陆澜,是你吗?你怎么弄成这样?”
“别担心。”对方在黑暗中开口,轻声宽慰。
“我……我正打算半夜出去找你……”沈竹晞喃喃,握刀的手一分一分松开,直至朝雪砰然跌落在地面上,在幽幽暗夜里呈现出蓝色。他扯住对方冷如霜雪的手,“陆澜,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到底怎么了?你还好吧?为什么他们都说你……”他一哽,没有再说下去。
奇怪的是,那个人也并没有回答他,对方的衣衫有水不断滴下,一声声落在客栈陈年的旧木板上,如同催促的更漏,让他莫名觉得心慌。
“快回答我。”他提高了声音。
在滴水的空洞回响中,在沈竹晞看不到的地方,那个人抬手解下额间的垂带,卷成笔,嘴唇一张一翕地吐出根本听不到的咒语,垂带上唯一的珠子扫过眼角眉梢的一刻,他的面目在悄然发生改变——惑心术。
这是一种几近失传的至高法术,用这个,便可以在对方眼中,幻化成此刻他最想见到的人。
“陆澜!”沈竹晞心中疑虑,有些急了,一把扯住他的手,“别这样沉默!我有点害怕,你快告诉我啊!”
“去点灯。”那人发话了。
沈竹晞依言拨亮案上的灯芯草,秉着烛台照过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烛光一点一点抚上那人的脸,脸容卓荦,宛然如画,那一双桃花眼在昏暗跃动的灯光中显得迷离而神光不定,此刻微微流转着注视他。
沈竹晞不自觉地舔了舔下唇,满意地看到友人脸色尚好,容色并无清减,想来这些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他松了口气,倾身过去捏捏对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手指掠过的地方,柔软的皮肤如水纹在手底下荡漾开,不似常人。
沈竹晞停了手,感慨道:“陆澜,你得多笑笑,知道吗?”不等对方回答,他便又自顾自地接下去,“你快说吧,我听着,绝不嫌弃你。”
“我一定一直和你一起。”少年声音稍显单薄,轻轻地说,语气却认真无比,“总在你这边。”
他身旁的人微微一震,就连握住他的手都在剧烈震颤,显然是心绪波动,无法止息。沈竹晞反而平静下来,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
摇曳的烛火中,陆栖淮清秀挺拔的双眉似乎微微蹙起,鼻翼垂下的一缕长发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仿佛心中一动一动要涌起的心事。缄默良久,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缓缓颔首:“朝微,你要想好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
他垂下眉眼:“我是无法拒绝你的。”
沈竹晞重重点头,捞了帕子抹去他衣上的水珠,听他说:“那一日我们在南离殷府遇见第一波隐族人,我送走了你,而后我在奋战中重伤,本来万难幸免,幸而那一队白骨骑士在最后关头突然萌生灵智,而隐族人又一心惦记着攻占殷府,作为未来的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