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白衣小道长:“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山间萦绕的长风跌跌撞撞地将他们托起,少年的绣金长衣和身后人的白袍交织在一起,映着山溪宛然如画。
谢羽紧紧抓住他的手,看着林望安青碧眼瞳里略微的茫然神情,回头大笑,笑声在乱风里被撞碎:“你虽然一直在山上,一定没有来过这里吧?”
他停在溪水边长剑出鞘,单臂抱着酒坛,笑吟吟地挥舞起来恐吓白衣道长。
林望安仍保持着递出手的姿势,惊奇连连地打量着四周。青山碧水和他的眼瞳是一种颜色,苍翠的远山隐约如同面前少年人的眉眼。他日日居住在山中,听到泉声,却从来注意到,后山有一条青碧的山溪。
溪边,桃花满树殷红,色泽明艳,一束一束如春风软语的呢喃。千枝万树,连绵不断,好似少女含情脉脉的面颊,长风卷拂,一地缤纷的艳红。
谢羽一剑削开酒坛,得意地扬手,满坛的酒液咕噜噜倾泻而出,冲刷着剑刃。肆意的酒气中,少年人带着酒汁舞起剑来,雪亮的剑光和酒的浓烈破开满山的空灵静默。
剑锋过处,满树桃花席卷而起,和着他金衫长发飞舞,纷扬地像是下一场桃花雨。
最后一招使完,谢羽收剑入鞘,昂着头:“怎么样?我就说,这酒还可以用来洗剑。”
谢羽肩上落满了粉嫩的桃花瓣,花树下,人的眉眼俊秀至极,却生生将花的艳丽压下去。他转过头向林望安笑的时候,满山的绯泽都在一刻暗淡下去。
林望安没有意识到,自己望着他笑了许久,后来,谢羽说,你笑起来的时候,眉目间是远山悠悠,满目苍翠。
“你笑起来比满山桃花还美。”他那时似乎是如此回答。
“你父母对你那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回去?”在回璧月观的路上,林望安忽然问,刻意移开眼眸没有看他。
谢羽死死地缄默着没有回答,满怀委屈,连脱口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我母亲对我很好的,只是,只是……”他忽然一哽,没有再说下去。
林望安心中充满怜惜,没有再勉强他,只是微微叹息着抬袖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走吧,回家。”
他刻意把“回家”两个字咬得很重,谢羽的眼睛猛地亮了,探手勾住他肩膀,重重点头:“嗯嗯,回家。”
那晚的秉烛夜谈中,林望安知道了谢羽的生世。他从来没想到,少年之前的十几年生命,居然如此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