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怀念那些时光。
那时候她刚从大学出来,辍学的遗憾很快被热恋冲淡,被黎孝安如珠如宝地爱着宠着。他对她好时是真的好,简直要把人宠到天上去。
现在回首过去,那时一切的一切都是幸福甜美的,两个人腻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开出花儿似的,即使有过矛盾、分歧和争吵都是微不足道。只是如果她知道他们的结局会是这样,当初就不跟他吵了。
黎孝安这天给安小朵打了几个电话,都不见她接,他心里忽然涌出一线不安,一路疾驰赶到她的租房门口,自行掏钥匙开了门。屋里光线很暗,小客厅静悄悄的,他走进去,开了灯,才赫然发现躺在沙发上的人。
只见她双目紧阖,在沙发蜷缩成一团,上下长睫胶着在一起,脸颊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呼吸急促粗重,眉尖无意识地微微蹙着。他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皮肤上的高热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他脱下西装盖住她,俯身将她抱起,快步走出小房间。
这一夜,安小朵睡得很不安宁,不停地做梦,许多画面没有逻辑地变幻着,她似醒非醒,似睡又非睡,依稀感觉到头顶她最害怕的白炽灯明了灭,灭了又明,令她恐惧和不安起来。她居然迷迷糊糊地想起一年多前的某夜,她也曾遭遇过这样的经历,全身犹如浸泡在凉水里,不停地发寒发冷,腹部的疼痛突然暴起,继而愈演愈烈,她在狭小的床榻上不断翻滚,直至奄奄一息。
“小朵,醒醒……”
耳畔仿佛有人在唤她,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努力也做不到,上下眼皮像是被汗黏合在了一起,疼痛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漫上来,她很快就筋疲力尽,意识飘忽起来,耳畔的噪声似乎也远离了,周遭渐渐安静,直至陷入沉寂。
她仿佛睡了很长的一觉,而且做了很多梦,梦里她还是个孩子,坐在父亲的自行车横栏上,穿过一片绿色的田野。车头上插着一只手工风车,随风轻盈地转动,她开心地仰起头,看见父亲低着头冲她笑,那时的父亲年轻而英俊,笑容异常好看。他的下巴顶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摩挲,目光充满了无限宠溺。
“爸爸,你带我的风筝来了吗?”
“带了,等会儿爸爸就教你放风筝。”
“太好了!等我学会了可以参加学校的比赛……妈妈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来?”
“你妈妈要上班,没有时间。”
……
她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一个人影蹿入眼帘,视线由模糊渐渐转为清晰,她看清来人,弯了弯嘴角:“早上好。”
说完她被自己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吓了一跳。
黎孝安一怔,试探地问:“安小朵?”
安小朵的眼里浮出一抹困惑:“你怎么在这里?”
黎孝安松了口气,坐回一旁的沙发上:“你昏迷了三天。”
安小朵吃惊,费劲地扭头看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他家里。这个房间是她以前住过的,物件摆设都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屋里除了黎孝安,还有一个打扮干练的女人。安小朵认得她,以前在唐家见过面的,她是唐家的家庭医生,姓于。
于医生说:“安小姐,你现在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安小朵摇摇头,哑声问:“我怎么了?”
“你生理期反应强烈,又高烧不退。”于医生给她倒了杯白开水,扶她坐起来。
“谢谢。”安小朵不以为意,这两年她身体变差了许多,感冒发烧是家常便饭。她的嗓子肿得厉害,咽口水都疼。
等于医生走后,黎孝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叫爸爸,想见他?”
“不,我不见他……”安小朵脸一白,急急忙忙澄清,“我是做梦梦到他而已,我不见他,真的,我不见他!”
黎孝安目光停留在她惊慌失措的脸上,不知怎的心里刺痛了一下:“你急什么,我又不会拿他怎么样。”
说完他摔门出去,安小朵刚松了口气,又有人进来。
“小朵你可醒了,肚子饿了吧?”岑阿姨笑眯眯地端着白粥和肉松进来,手脚麻利地打开小桌子放在床上。
安小朵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岑阿姨,你来得真及时。”
那粥焖得很烂,像一碗浓稠的米汤,看得她食欲大开,拿起汤勺就大口吃起来。
“慢点吃慢点吃,小心烫着。”岑阿姨一边往她碗里添肉松,一边说,“你总算醒了,这两天可把小安累坏了,白天晚上都守着你,你夜里又哭又闹,他整夜没睡……”
安小朵轻声打断她:“阿姨,我知道他紧张我,就算他平时那样对我,我也没怀疑过他对我的感情。可是我也知道他始终忘不了我是安诤然的女儿,这根刺扎在他心里,永远都拔不掉。”
岑阿姨不由得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