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依旧沉默,仿佛恢复了那年初抵落雁的模样,固执、危险、多疑与暴戾。
“让路。”耿曙冰冷地说道,“否则杀了你。”
界圭眉廓稍稍一抬。
“我不明白。”界圭眯起眼,喃喃道。
耿曙答道:“关你什么事?”
界圭现出危险的笑容,说道:“我是疯狗啊,殿下,您毫无交代就这么一走了之,当然得做好被疯狗追咬的打算。王子殿下,请赐教。我知道你想揍我很久了。”
界圭与耿曙同时拉开剑势,在雪地里让出生死一战的空地!
姜恒已经昏迷了,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旋即慢慢融化,水迹拖过他的脸庞,犹如一道晶莹的泪滴,剑风四下飞射,一道灼热的鲜血溅上了他的脸庞。
紧接着,鲜血如同旋转的星轨一般,朝外爆发开去,就像喷发出的血液被一阵旋风卷起,于雪白的地面绽放出一朵触目惊心的红花。
血迹中央屹立的身影,正是耿曙。而界圭在那暴风圈中,中了耿曙一剑。
耿曙身上大大小小,全是细微的伤口,犹如红线般朝下渗着血珠,最后关头,他侧身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接住了界圭一剑,令界圭那一剑卡在了自己的肋骨中,反手一剑刺穿界圭的肩头。
界圭拔出那两败俱伤的一剑,捂着侧肩,喃喃道:“你的武艺竟已到这程度了。”
耿曙再不多言,一抖长剑,缓步逼近界圭。
界圭终于作了一个聪明的决定,化作虚影后退,没入了树林中。
一步、两步……耿曙走出第三步时,一个踉跄,膝下无力,跪在了雪中,喷出一口血,染红了雪地。
他竭力摇头,将剧痛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眼前景象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还不能倒下……必须……必须……他踉踉跄跄,扑到战马前,伸出手指,将手上的血小心地在自己身上擦干净,再摸了摸姜恒的脸。
姜恒额头滚烫,正发着烧。
“恒儿……好了,”耿曙喘息着说,“我们走。”
耿曙牵着马,马背上载着他的性命,朝松林坡摇摇晃晃地走去。
松林坡是玉璧关东南的一座小小村落,它隐藏在群山之下,非是出兵必经之路,山中所居,大多是猎户。
太阳下山时,耿曙撞进一户人家的柴房,把姜恒抱了进来,放在地上。
他在黑暗里摸索着,解开姜恒的蒙眼布。
“恒儿,醒醒……”耿曙颤声道,“你还好么?”
柴房里发出轻微的哽咽声,姜恒始终昏迷,耿曙把他抱在怀里,不知等待着什么,是等天黑还是天亮?天亮以后,又要去哪儿?他不知道。
耿曙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与界圭的交手令他受了内伤,喉头发甜,血一股一股地涌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甘冽的液体灌入喉头,强自挣扎着坐起,睁开双眼,被一盏灯照着脸,面前是个面容模糊的男人。
“你受伤了?”男人不知何时打开了柴房的门,提着灯,好奇地看着里头两兄弟,手里拿着一碗参汤,正是方才耿曙被灌下去之物。
耿曙闻到气味,知道那是吊命的参汤,低声道:“谢谢……我弟弟!求您看看他!”
男人一手先搭在耿曙脉门上,再转而朝向姜恒,姜恒依旧昏迷不醒。
“我不过是个村医。”男人说,“剩点人参,手头也没有药材,一时半会儿,治不得他。得进崤关,或是去玉璧关才有,我自然能将他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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