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姜恒恍然大悟,说,“所以你是保护天子的人啊。”
耿曙尚未想清楚,姜恒却已听出来了——耿曙持有阴玦,赵竭把这块玉留给了他,是不是想教导他,让他负起守卫王都的职责?
但耿曙对此却明显兴趣欠奉,说道:“天子与我没关系,对我而言,唯一重要的是你。”
两人互相看看,耿曙晾起衣服,今天打扫收拾的年轻侍卫没有来,姜恒便抱了不少书卷过来看,耿曙则开始独自清扫殿内。
“这书……”姜恒喃喃道。
“怎么?”耿曙问。
“和我以前读的都不一样。”姜恒发现了,洛阳的藏书虽有不少诸子百家之学,更多的,却是历任太史留下的札记,从姬氏一统天下伊始,历任诸侯分封、大小战事、外交兵略与民生,哪怕宫闱争斗、弑父杀兄……
……人间王朝的血泪,世上百态,尽在此中,触目惊心,一行行的字,仿佛全是血。
“怎么不一样了?”耿曙又问。
姜恒答道:“没……没什么。”他翻开了一卷“梁记”,查看梁国往事,梁国得封四百三十二年,历来继位史便是一场活生生的杀戮史。
这是姜恒以往从来没接触到的,为了权势,竟有这么多赤裸裸的恶,对他造成了太大的冲击。
他翻开另一本宫中书札,又看了一会儿,便停下来,走到耿曙身边,耿曙正在洗屏风,姜恒沉默看了一会儿,也蹲下陪耿曙一起干活。
“不读了?”耿曙问。
姜恒没说话,耿曙也不催他,给他一块布,两人便开始擦屏风。
“你说得对,”姜恒忽然道,“诸侯都想姬珣死。”
耿曙“嗯”了声,姜恒道:“我知道为什么了,天子尚在,诸侯哪怕名号上也不敢自立,杀他侄儿,是为了让王朝一脉绝去后嗣,这样只要等姬珣死了,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争斗了。”
耿曙说:“你在哪儿知道的?”
姜恒示意那堆书。
耿曙问:“那么为什么不直接下手杀他?不是来得更快么?”
姜恒说:“因为谁也不敢先下手,哪一国先下手,就会被其余四国发兵铲除。这就是制衡。”
耿曙开始晒被褥,又说:“所以至少在他自己死掉前,咱们是安全的。”
“也不尽然。”姜恒跟在耿曙身后,说,“万一有人来暗杀他,再嫁祸给别国怎么办呢?”
耿曙拍了几下棉被,从被褥上稍稍低头,看刚好被被子挡住的姜恒,说:“所以你看?我说了,洛阳也不安全。”
比起自己,姜恒明显更担心天子的安危。但耿曙随后之言打消了他的顾虑。
“但那个叫赵竭的,武技厉害得很,”耿曙说,“想刺杀姬珣也不容易的。”
“他很强吗?”姜恒说。
耿曙有点不情愿,拍拍棉被,从鼻孔里高傲地“唔”了一声。
“比你强吗?”姜恒又问。
耿曙一扬眉,说:“你觉得呢?我不知道。”
姜恒说:“我觉得你比他厉害一点点。”说着,用手指头比画了下:“就这么点。”
耿曙没有得到毫无原则的吹捧,反而让他更为受用。姜恒想了想,又说:“但也不一定,说不好他比你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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