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哭笑不得,又说:“万一我要杀你的人民,杀你那位太子弟弟,杀你父王,杀你姑姑呢?”
大争之世,赢家通吃,输家灭门,这不是危言耸听。
耿曙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只是短短一刹那,说:“那我也没办法,杀罢,我亲自去动手,我愿意当个恩将仇报的人。”
“这是我自己选的,随便天下人怎么骂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别离开哥哥。”
姜恒呆呆看着耿曙,但他旋即明白到,如果有选择,耿曙还是不希望与雍国为敌。
“你与他们有感情。”姜恒郁闷地说,心里想,他的兄长被汁家养了四年,已经变成他们的人了。
这次耿曙没有回答,别过头去,短暂地将视线投向他处。当然有感情,养条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人?
但他很快便转过头,看着姜恒的双眼,说:“我不在乎,恒儿,只要你好好的,什么我都不在乎。”
姜恒知道,那话是耿曙对他自己说的,就像在坚定某种信心一般。
“我再想想罢。”姜恒决定不再与耿曙谈论这件事了,耿曙说得不错,在这世上,他们只剩下彼此了,他们相依为命,还有什么,不能为此让步的呢?
但雍国实在不是他想选的,选择雍国,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另外四国的国君全死光了。
在离开海阁之前,汁琮还是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只因大家都在下一盘棋,结束大争之世,而汁琮是唯一不守规矩的人,他不是棋手,他是杀手。
无论如何,必须让他先出局,剩余的棋手,才能按照这个千年来便已制定的规则,继续下去。
“哥。”
入夜时,姜恒与耿曙躺在榻上。
耿曙侧头,看了姜恒一眼,将他抱在怀里,在他侧脸上亲了亲,又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就像小时候一般。
只因耿曙小时在母亲身边,聂七总会亲吻他,她是名情感热烈而外放的越女,从不掩饰自己对儿子的爱,换了姜恒,便几乎从未与母亲亲近过。其后耿曙来了姜家,便偶尔会以母亲聂七的习惯,亲一下姜恒的脸来表达对他的疼爱。
但现如今,姜恒忽然觉得有点难为情,稍稍推开耿曙,笑了起来。
“怎么?”耿曙有点不乐意了,在他的习惯里,姜恒还是五年前,不,更早,七岁时的那个孩子。
姜恒却已经长大了,这些年里,哪怕与罗宣朝夕相处,罗宣也几乎没有抱过他。那夜在太子灵面前,他更朦朦胧胧,开始怀疑起了某些事。
姜恒说:“别闹我……”
这个反抗却激起了耿曙的某种征服欲,他按着姜恒的肋下,开始捏他。姜恒顿时大叫起来,不住挣扎,却压根无法挣脱耿曙,耿曙的手臂就像钢箍一般,牢牢锁住了他。姜恒叫得眼泪都出来了,开始踢耿曙,耿曙又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榻上。
“你越来越不听话了,恒儿,”耿曙带着威胁,低头注视身下的姜恒,“抱也不愿意了?亲也不行了?”
说着,耿曙表达了“我非要这么做”的强大意志,摁着姜恒,把鼻梁抵在他的鼻子上,来回蹭,就像塞北的豹子舔舐自己幼崽的动作。
这次姜恒没有抵抗,稍稍抬头,也在耿曙嘴角上亲了下,满脸通红,笑着看他,那笑容足够融化一切。
这些年里,姜恒的笑意从来不似这几天这么多。
这些年里,耿曙的话也没有像这几天般这么多。
耿曙总想为姜恒做点什么,可他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事事听他的、见不到他就四下焦急找寻的小孩儿。他也有了自己的主见,开始与他争吵。这不免让耿曙有点难过。
可耿曙对人的理解很单纯,他只将这些简单地归结于他们很久没有见面,弟弟还有一点在生他的气,需要慢慢地哄。
耿曙把这个吻视作姜恒依恋的回应,视作他们重逢以后,姜恒对他那充满控制欲的举动的回应,瞬间让他的内心变得柔软起来。
耿曙也低下头,在姜恒的嘴角上亲了一下,顺势放开他,脸颊上带着红晕,这一刻,他找到了过去的姜恒。
耿曙非常幸福,那是难以言喻的幸福。
姜恒让耿曙睡好,给两人盖上被子,天越来越冷了,年节也快来了。
“天子金玺在我的手上。”姜恒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