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是说真的,我真没薄待她。”
“哼。”
沈老太太满脸的不相信,看得沈老爷更是气馁。
原来他在家里如此不得人心,原来内宅上下都信服妻子,这在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挨了一顿训的沈老爷从母亲房里出来,倒有点顿悟,是该和妻子好好说说了。他问了下人夫人可在房,知道在,就直接回房。
沈夫人近日不用看丈夫的脸色,开始还觉得有解脱感,自己也终于自在了一回。可慢慢的她就感觉到了不舒服,拔掉一根刺,又扎进了一根。
这种不舒服,大概是来自约束了自己十余年,突然松开绳子,却发现她没有办法往前一步,还是在原地打转。
夜里辗转反侧时,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她要的自在不是不用看丈夫脸色,也不是不受丈夫和沈家的束缚,而是尊重!
可如今看来,她还是没有得到丈夫的尊重。
她独坐房中,心头沉甸,不由重叹一口气。
这叹声太过沉重,连要进门的沈老爷听见都觉有石头压在自己心上。再看妻子,还是那样老气的装扮,还是在发髻上插着看着厚重的发饰,人都不精神了,这一叹,更是憔悴。
沈夫人察觉到有人进来,还是未敲门的,那肯定是丈夫。她没有抬眼,假装不知道他进来了,抬手拿了水喝,谁想心不在焉,水入喉中猝不及防,呛得她立刻咳嗽起来。她弯身急咳,心想在他面前出丑,有些不甘。
正想着,背上有手轻拍,缓她被呛不适。
沈夫人心思顿时神游,一会咳嗽缓解,背上的手还在拍,拍得她又要咳了。她反手轻撩,把丈夫的手推开。
不解其意的沈老爷以为妻子嫌恶自己,本想和她好好说话的沈老爷顿时火冒三丈,多日的冷落加上今日推攘,他气得甩手就走。
沈夫人愣了片刻,才想起刚才的手势误人。她心中难受,可也没起身去追,因为就算追上了,他也并不会信吧。
丈夫脚步声渐行渐远,沈夫人又叹气了。
六月酷暑,除了树上知了依旧鼓声响亮,世间万物都好似没了生气。站在屋檐下远远看去,好似万物都被蒸腾得模样扭曲了。
廖氏看着都觉可怕,“铃铃每日这样外出疯玩,都晒得像个小黑妞了。”
花老爷半躺在长椅上,吹着暖暖夏风,手中扇子送来的风也是暖的,他悠悠道,“等她的哥哥一回书院,你又整日将她关在家里,她自然会恢复的。”
“续儿他们回去了,铃铃还不是会跟来宝一起玩。”
花老爷抬手给坐在一旁的她扇风,问道,“听说铃铃把我送给她的核桃转赠给来宝了?”
廖氏说道,“对,就在沈来宝落水昏迷的第二天,铃铃去看他,就将核桃送他了。这不,他也天天挂在身上。”
花老爷微微蹙眉,“之前铃铃跟我提过,也跟我说来宝答应她会挂在身上的,可昨日来宝过来,我却没瞧见。”
廖氏淡声,“小孩子其实同大人一样,都是喜新厌旧的,玩了几个月不喜欢放起来,也不奇怪。”
“这可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花老爷坐直了身,“这是品德问题。”
廖氏不以为然,嗤笑一声,“别拿你那一套君子之风来衡量人,来宝才十岁啊。”
花老爷摇头,声音悠扬又重新躺下,“都说三岁看到老,十岁也不小了,若不能信守承诺,大未必佳。”
廖氏略微一想,虽然不赞同,可也没驳他。倚身转了话锋,低声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娘去买。”
花老爷笑道,“肯定是铃铃想吃你做的饭菜,你要下厨,所以顺便来问问我。”
他将顺便两个字咬得有点重,廖氏扑哧一笑,“对,那你要不要‘顺便’?”
花老爷叹道,“夫不如女呀……你做吧,你做的,我都‘顺便’吃一吃。”
廖氏顿时笑开,“可不要吃着吃着就吃上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