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点点头,倒也没有应下。郑绣猜想她爹这晚多半是睡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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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郑绣就被院子里的喧哗声吵醒了。
那不是几个人的说话声,而是似乎来自于一群人。
郑绣穿好衣裙,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出了屋子一看,郑仁和郑老太、郑老头也都出来了。郑誉是散着头发,衣衫胡乱地套着,踢拉着鞋最后跟出来的。
院子门被拍的‘梆梆’作响。
郑仁去开门,郑绣招手把郑誉招到自己身边。
院门一打开,外头站着十几个人,且都是壮年男子。为首的是个年迈的老头,蓄着胡须,头发和胡须已经全白,身形佝偻,脸上沟壑丛生。
老头边上,站着个高壮的尖脸妇人,正是朱氏。
郑绣只认得朱氏,正纳罕朱氏一大早带这么一群人来家里做什么。
郑仁却对着那老头拱手道:“叔公,您怎么来了?”
郑绣这才想起来,自家族里的亲戚其实还是有的。当年闹饥荒,郑老头的爹娘都死后,就带着郑老太和两个儿子到了相对更富庶的槐树村扎根。而其实郑家的本家,是在十几里外的坝头村的。不过来往也不甚多,只有每年过年前,郑老头和两队儿孙回去祭一回祖。郑绣这么多年也没回过本家,自然也就不认得他们。
郑仁喊着那人为叔公,那么应该就是郑绣太爷爷的亲弟弟——如今郑家家族的族长。
老族长点点头,背着双手,带着人进了门。郑仁自然不能拦。
郑老头看到他,也喊了一声‘二叔’。
老族长‘恩’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带着人进了屋,他在院子里扫视一眼,然后问:“这就是你家的绣丫头?”
郑老头道:“是我家丫头,不知道二叔今天这一早来是……”
老族长冷哼一声,“你家绣丫头做的好事,如今四里八乡都传遍了。我本想着,你家也不是那等不知礼的人家,总会做点事来堵上别人的嘴。要不是你家儿媳来通报,我还不知道你们家竟准备就这么一直养着这么个败坏门风的丫头!”
在院子里的郑家人莫不狠狠地瞪了朱氏一眼。
朱氏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然后想到自己今天是为什么来的,又大着胆子道:“叔公不知道,镇上的冯员外本是说不介意那传闻的,愿意名门正娶。可大伯家说什么都不肯松口呢,就眼下这样还瞧不上人家……要我说,绣丫头都这样了,难得还有那样的好人家肯求娶,就该趁早把她嫁出去才是!”
她这一煽风点火,老族长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对着郑老头道:“今天我也从各家带了人来,绣丫头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且给我个说法吧。族里待嫁的姑娘可不少呢,不能就因为这一个丫头,就坏了整个本家的名声!”
郑老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正是慌神之际,郑仁道:“叔公远道而来,想来也累了,先进屋坐坐,喝口水。”
郑仁的举人身份,放到哪里都是说的上话。
老族长点点头,带了人进堂屋。
郑仁对着郑绣试了个眼色,让她先带着郑誉回屋。
郑绣便把弟弟带回屋里梳头换衣服。
郑誉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让他姐姐把头发扎成小揪。
“姐姐,刚才来的那个太叔公,我不喜欢他。”
郑绣问他怎么这么说。
他道:“每年回去祭祖,太叔公都是板着脸,我还偷偷听到他跟爹说,要记挂着本家,多照顾族里的人,别在外头日子过好了,就忘本了。”
郑绣虽然不明白上一辈的恩怨,却也能猜到,当初年景艰难的时候,要不是本家实在待不下去,郑老头也不会带着妻儿搬到其他地方。若是有族里接济,能帮着供养郑仁读书,郑老头和郑老太也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后来郑仁出息了,这些人就想在他身上捞好处了……
郑誉梳好了头,跳下凳子,说:“姐姐,我想去把薛叔找来,你觉得怎么样?”薛直在他看来最厉害了,有他在,肯定没人能欺负她姐姐。
郑绣点点头,老族长带着人来者不善,家里确实需要薛直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