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洲边走边骂他,骂了一会儿,转念突然想到:这小孩掉下来,他家人必定心疼得紧。如今她救了他,少不得要讨几个赏钱。到时一口气买它十个镇山大将军,一个用来荡平永州城,另九个烤来下酒,岂不美哉?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这么一想心情突然就好了。
天渐渐黑下来,林芳洲力气有限,背着个小孩从郊外一直走回城,简直要了半条命。快到城门口时,她已经累得像条狗一样。
城门就要关了。
林芳洲眼看着那小小的侧门即将关紧,她使出吃奶的劲儿高喊:“等!等一下!”
负责关城门的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人都唤他老铁。老铁在夜色中看了林芳洲好几眼,这才辨认出是林家大郎。老头子问道:“大郎,怎么玩到如今才回来,你再晚一步,城门都要关了,到时只能睡在城外,看不被老虎叼走!”
“嗐,别提了。”
“你背上背的是谁?”
林芳洲很疲惫,不想浪费唇舌解释,且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还会招致衙门口的盘问,小孩现在又生死不明,弄不好她先惹一身骚。
并且,她还怕自己的功劳被旁人抢走。
才不过一瞬,心里早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她于是信口诌道:“陈屠户家的小祖宗,今日来他非要跟我去郊外捉蟋蟀。可倒好!半路玩累了就睡觉,还要我背他回来!”
“小孩子都贪睡。”
“不要和人说他跟我出城了,他娘会打他,他若挨打,陈屠户就要来打我了。”
“放心,老头子耳聋眼花,什么都没看到。只是,现如今外面不太平,都道有老虎出没山林,大郎你们还是少出去玩罢。”
“好了好了知道了!”
……
背着这个累赘回到家,林芳洲把他扔在床上,摸黑点亮油灯。她家中破败,四面漏风,现下油灯里黄豆大的火苗晃晃悠悠忽明忽暗,照着家中的灰尘蛛网,看起来仿佛鬼屋一般。也幸好她住习惯了,不以为意。
小孩还昏迷着。
林芳洲不知他摔到了哪里,她先把他那身莫名其妙的甲胄除了下来,想看看他有没有流血。那甲胄竟是皮革所制,也不知是什么皮做的,摸着有些软,拿在手上甚是轻便,倒很适合小孩子穿。
虽不是很懂,林芳洲也感觉到,这套甲胄只怕造价不低。
可惜这是小孩的尺寸,拿出去只怕也没人买。
扔开甲胄,林芳洲看到了他里头穿的白色中衣。那中衣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丝绸所制,看起来仿佛波光粼粼的水面,触手光滑柔软,使人爱不释手。衣角上竟还绣着同色的暗纹,细腻精美,巧夺天工。
光这一件衣服,也值一两银子吧?
林芳洲吞了一下口水。视线往下扫,突然发现他腰上竟还系着一块美玉。
真奇怪,又要打仗又要臭美,这年头的小孩子都好复杂。她把那块玉解下,拿到眼前看了看,忍不住赞叹道:“好玉,好玉!”
通体雪白的一块玉,通透润泽,雕刻成一条首尾相连的飞蛇,蛇的头上还长着犄角,咬着自己的尾巴,团成了一个圆。
整块玉线条简单,古朴大气。便是林芳洲这种极其讨厌蛇的人,看着也甚是喜欢。
皮甲除了,美玉解了,林芳洲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小孩并没有流血。
啧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丁点伤口都没有,那套甲胄到底是什么做的?!
林芳洲有些惊叹。
她又担心小孩摔坏内脏。这小孩非富即贵,活的总比死的要更贵一些……想到这里,林芳洲提着灯笼出门了。
黄大夫也住东大街,与林芳洲家相隔不远。找他看病的人并不很多,只因他是个哑巴。林芳洲敲响黄大夫的门时,他还在摸黑碾药,满室的药香。夫人带着两个儿女回了娘家住几天,这会儿家中只他一人。
林芳洲说明来意,黄大夫二话不说,背着药箱便跟她回家了。
到她家里,一番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