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心悦算是近年来画坛声名斐然的年轻画家之一,她的风格也偏重于写实,逼出更是细腻清丽。
宋心悦听过卓言的介绍后,也很快从国外飞来H市帮忙,几天几夜赶工,总算在追悼会开始前,完成了那幅画作。
她综合了那些照片,还有苏季的口述,画出来的墨远宁不但形神皆似,目光中还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温和,只用看一眼,就会让人沉醉其中。
成画的那一天,苏季对着画布看了很久,宋心悦神色淡淡地收拾着作画工具,问了声:“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个冷美人,虽然作画尽职,态度也认真,神色却总带着些冷淡,应该是本性使然。
苏季还是看着画,笑了笑:“不,太像了。”
是啊,实在太像,不像他在公共场合时那样,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目光中却带着疏离感。
就像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时,他对着她微笑,是那种真正卸去了所有防备和伪装,全然温柔的样子。
她这么看着他,有那么一刻,突然不想让其他人也看到他这种神情——那些他最好的一面,她突然自私地只想自己珍藏,不给任何人发现的机会。
可她最后还是笑了一下,说:“就用这幅吧,我很喜欢。”
所以当追悼会开始,她穿了一身纯黑的素服,戴着黑色的面纱,站在遗像前时,身边不远处,就是这样一幅他微笑着的面容。
不为其他,就为她觉得在他那样的目光下,她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站得更雍容,站得更久,不至于凄惨到像是一个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女人。
她想他也一定不愿意看到她那种难堪的样子。
在陈朔的刻意操办下,追悼会当然可以称得上隆重,H市但凡数得上名号的世家,还有那些急于跻身上流社会的后起之秀,悉数都到场了。
这样的哀荣,不可谓不盛大。
可苏季心里清楚,也许陈朔也心知肚明:这样的事情,除了可以让他们自己更加好受一些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来宾到齐后,致悼词的是陈柏岳。
苏季本以为陈朔会下重金,请人写一份华丽至极的悼词,没想到他却没有。
那份用词平实的悼词,听起来很像就是出自陈柏岳本人之手,他只是淡淡地回忆了一下和弟弟的重逢,还有感慨了一下未能尽到的兄长职责,就简短地结束了。
苏季站在遗像前,能看到在场的很多宾客,显然都还没有酝酿好伤感的情绪流上几滴泪,就发现致词已经结束了,脸上多多少少有点愕然。
她这么看着,就觉得有些可笑,等她把目光移到一脸木然的陈朔脸上,却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
那种极尽煽情的悼词,所为煽动的,也不过就是那些前来悼念的宾客的情绪。而煽动他们,让他们洒下几滴热泪,又有什么意义呢?
真正和逝者至亲至爱的人的悲恸,既不是苍白的语言可以表达,也不需要刻意的调动。
它们明明一直都在……连几秒钟喘息的时间都不肯给。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觉得脸颊上一片冰凉,等她努力想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她的眼泪,从她站在这里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因为遗体已经在其他地方被安葬,所以追悼会后并没有葬礼,所以宾客也就各自散去了。
身为H市的世家之一,顾家当然也派了人来,却不是顾清岚,而是他的妹妹顾清月。
那个和顾清岚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姑娘常年在国外,很有几分洒脱的气质。
她特地在散场后,又找到苏季,脸上的同情和很真挚:“苏小姐,请节哀。也请注意身体。我哥哥还在国外,不能亲自来致哀了,他特地关照我,要我一定嘱咐你注意身体的。”
自从墨远宁第二次住院后,苏季就断了和顾清岚的联系,她在圣诞节那晚,又拒收了他的礼物,现在看来,他可能随后就出国治疗情伤去了。
苏季礼貌地对她点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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