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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定尘面向众人,缓缓道来,“房间内一片狼藉,家桌椅翻倒,幔帐扯下,烛台和笔墨纸砚散落一地,我们其中发现两枚纸笺,一枚被人扯掉部分,剩下的写着‘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另一枚完整,上书一首诗……”定尘说到这里顿住,有些不忍地看向苦一师太。

师太仿佛有所预感,苦涩一笑:“但讲无妨。”

定尘照着纸笺念了起来:“自幼孤苦无人怜,一心只奉玄妙庵,文墨几笔寄恩师,又得福寿又得禅。”

整个正厅鸦雀无声。

苦一师太一声长叹。

“除了这些,房间内再无其他发现,也没有血迹。”定尘继续道,“然后便是聂双姑娘,她的脖颈上有两道索痕,一道交于颈后,一道没有,另外她的两只手掌上都有相似的绳索摩擦过的伤痕。除此之外,再没发现其他外伤。”

众侠客们听得很认真,认真到定尘语毕之后很久,他们才反应过来——

“就这些?”

定尘点头:“就这些。”

这点东西用得着一上午?!

众侠客们很想咆哮,可勘验的虽是定尘,但全程陪伴的是夏侯正南啊,再怒也不敢言。而且虽然此刻已经饥肠辘辘,但这些新冒出的线索还是让大家有隐隐的兴奋,既然把事情都摊开来讲了,那就意味着谁都可以掺一脚——

“房内家具翻倒,一片狼藉,定尘师父,您的意思是聂双姑娘曾跟凶徒交过手?在屋内发生过打斗?”

定尘:“我没有这样讲。”

“两道索痕早就知道了,但是一道交于颈后一道没有,是什么意思?”

定尘:“我不知道。”

“那枚被扯走一半的纸笺一定有问题!对不对?”

定尘:“不好说。”

“相逢一醉是前缘……这是前人的送别词啊,可作友人分别,亦可作爱人离去……这,这聂双姑娘该不会……”

苦一师太愤而站起,却被定尘抢了先:“各位江湖豪杰,一切尚未明朗,还望不要无端猜测。”

“我想众豪杰也不愿这样,”说话的是靳夫人,“可定尘师父你一问三不知,他们也只能自己去猜了。”

“阿弥陀佛,”定尘不疾不徐,“靳夫人,小僧代表寒山派受众豪杰委托前去勘验,现在勘验完毕,将所见如实相告,至于这些线索是何指向,如何解释,恕小僧无能,不敢妄言。”

靳夫人愣了下,继而嫣然一笑:“难怪圆真大师派你前去,果然聪明伶俐。”

定尘垂下眼睛,不去看她。

靳夫人不以为意,眼波流转,便换了人:“想来春少侠是敢于直言三两句的。”

春谨然当然敢,事实上将全部的线索和推断抛出,不仅可以让潜在的知情者更有针对性地提供信息,还可以震慑凶手,让他乱中出错,当然前提是凶手在这山庄之中的话。但是,靳夫人前脚才夸完不敢言的定尘聪明伶俐,后脚就让他说,还真是……

“春少侠?”

算了,聪明几十年,笨一次也无妨。

“房间内桌倒椅翻,代表可能发生过打斗,至于是不是聂双姑娘和凶手,还需要进一步查。脖颈两道索痕,相交于颈后的那道,证明聂双姑娘曾被人勒过,而另外一道,则是上吊造成的。手掌上的伤痕可能是聂双姑娘被勒时,曾抓住绳子挣扎,但真正是何种情况,还不能肯定,至于那两枚纸笺,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样听来,”靳夫人轻柔一叹,“好像仍没有多少头绪呢。”

虽不愿,可春谨然不得不承认:“留给我们的线索确实不多。”更重要的是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啊!

“那依春少侠看,”靳夫人的语气暧昧起来,“这凶徒是外人侵入,还是……就在这山庄之中?”

春谨然忽地眯起眼睛,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可青门事件却在此时窜入脑海,让他不得不对这女人多出几分警惕。但话又说回来,靳夫人为何要害聂双?一个无关轻重的玄妙派弟子死了又有何用?而且她擅长的是用毒,但聂双却是被吊死的。还是说,为了躲避嫌疑,故意不用毒?可若是真想躲,又为何要在此刻这样敏感的时候跳出来,还问这样惹人多心的问题?

一个接一个的推测冒出来,又一个接一个的被否决,然后剩下的,就是数不清的为什么,这让春谨然头痛欲裂,比面对夏侯正南那破晓之约时还要裂。

“我只是随口问问,春少侠你怎么还真琢磨上了,瞧这辛苦的,”靳夫人掩面而笑,“好啦好啦,当我没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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