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想象中这应该会饱受惊吓的少年,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好打交道。
傍晚,程潜接过一个女修士从附近村民那要来的一碗菜粥,道了谢,自己先尝了一口,这才将水坑带到一边,挖了一勺放在她嘴边,水坑跟着他着实受了几天罪,成了个小饿鬼,立刻张大嘴要吃。
程潜却蓦地将手一缩,让她咬了个空。
水坑一脸泫然欲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程潜低声道:“记着我说过什么么?记得就给你吃。”
水坑连忙点头,同时十分没节操地合上两只小胖手,点头哈腰地做作揖状,这才得到了她这些天以来的第一口粮食。
乍一看,此情此景仿佛是淘气的小师兄欺负师妹,拿她逗着玩,非要作揖才给吃的——其实作揖那部分完全是水坑饭桶本能作祟自行发挥的。
一遇上这群陌生人,程潜就第一时间嘱咐好了水坑:从现在开始,不许她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翅膀,否则就不给饭吃。
旁边的女修大概觉得这小姑娘白白胖胖颇为逗趣,便在一边闲聊似的问道:“贵派怎么收了一个这么小的弟子啊?”
程潜面不改色地冲她笑了一下:“是有一回我一个师弟贪玩,偷跑下山赶集路上捡到的,这几年年景可能不大好,想必是山下村里谁家养不起的,师弟瞧她怪可怜的,就给捡回来了——前辈您想,我们修行中人十年二十年如弹指一挥,却足够她从牙牙学语长成个大姑娘了呢,年纪小一点不妨碍什么的,很快就大了。”
女修忍不住逗他:“你自己都还没过完一个‘弹指一挥’呢,说话像个大人一样。要我说,你还是先跟着我们回去疗伤吧,你师兄们就算昼夜兼程地坐飞骑过来,也少不得要一两天呢。”
程潜一边把水坑嘴角漏出来的粥擦干净,一边答道:“我一个人是没什么,但是总不好带着小师妹给各位前辈添麻烦,还是等一等师兄们吧,现在师父不在,要我听师兄的,我也没有什么主意,不敢一个人擅作主张。”
女修:“……”
她完全没看出这小崽哪里没有主意。
也许是因为年纪小,程潜其实并不怎么善于和人打交道,他很少主动说什么,也不会刻意地和别人攀交情,有礼得有点乖巧——什么都好,除了油盐不进。
他一身的伤,有猛兽抓咬的,有各种跌打损伤的,胳膊上缠着的布条更是已经被干涸的血迹给粘在手上了。
按理说,从忘忧谷里出来,不死也得少层皮,何况他还带着个牙牙学语的小丫头,早应该到了强弩之末,可偏偏这程潜表现得若无其事,宁可在忘忧谷边上风餐露宿,也不肯跟他们走,关于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是嘴严得很,怎么问都兜不出他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