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秦止是听宁沁提过她有个孪生妹妹,只是因为在国外留学,宁轻的家也不在本市,因此一直没见过面。
宁沁和宁轻因为从小就被分开养,一个被捧在手心里一个被扔在老家,虽是孪生感情却也不算很深,宁沁也鲜少提起过妹妹,身上也没有长大后的合影,秦止在见到宁轻前,从不知道,她和宁沁竟然长得那样相像,连眉眼间的神韵都几乎相差无几。
唯一不同的,宁沁以前看着他时眉眼里会带着些爱恋的暖意,宁轻却不会,只有客气。
“伯母,您有宁沁和宁轻一起的照片吗?”秦止问,突然有些想看看姐妹俩站一起时是怎样的对比。
吴梦璃那只有一张全家福,宁沁一家人回老家过年时一大家子人拍的全家福,宁沁大一时拍的了。
照片里的宁沁和宁轻并排站一块儿,相似的体型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青涩漂亮,看着就像镜里镜外的两个人,就连眉眼间的神韵都几乎一模一样,安安静静不骄不躁的。
“还认得出哪个是宁沁吗?”吴梦璃看秦止盯着照片有些出神,问道。
秦止手指向左边那个:“是她吧。”
吴梦璃笑:“怎么认出来的,她们姐妹俩两家人从没认出来过,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性格都像。别的孪生姐妹一般都有一个相对活泼一些的,就她们两个,从内到外都像了个十成。”
秦止也笑了下:“感觉吧。”
宁沁曾问过他,假如有一天她和宁轻站在一起,他能不能一眼认出她来。
他说可以时她还笑着说改天一定要试试,如今他真的一眼将她从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中认出来了,她却没能兑现承诺。
秦止长长呼了口气,将照片还给吴梦璃,问她:“伯母,既然这样,那有没有可能,当初活下来的是宁沁,只是大家都搞错了?”
吴梦璃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都那么大个人了,哪怕其他人真的搞错了,她自己是谁还不知道吗,又不是失忆什么的。”
秦止眉心拧了下:“她没失忆过吗?”
“没有吧,没听说过。”吴梦璃皱着眉说,叹了口气,安慰秦止,“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人总要向前看的。”
秦止唇角动了动,勉强勾出个笑痕来,陪吴梦璃闲聊了会儿便先回去了。
回去路上秦止心头越发苍凉,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原本以为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的,却没想到……
想起昨晚在徐家见到的那张脸,秦止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心情堵得难受,中途将车往墓园那边开去。
吴梦璃所在的A市和他现在所在的B市只是三个多小时的车程,B市的墓园在两市间的高速路边不远,宁沁的骨灰就葬在那里。
已经是十月的天,空气里已经带了些秋天的萧瑟,墓园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只有一座座白色的墓碑安静地立着。秋风卷起满地发黄的银杏叶,一阵一阵的,光秃秃的枝桠被秋风吹得“咿呀咿呀”地响,在夕阳下显得越发地萧条苍凉。
秦止不常来这里,不是不想来,只是不敢来。
宁沁的墓碑离大门口不算远,也不算偏僻。宁家虽然在她生前苛待了她,却也在她死后善待了她一回,将她安葬在了不算太差的墓地里。
秦止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宁沁的墓地。墓碑上的宁沁依然是美得很安静,青春甜美的脸蛋上始终带着安静的笑容,时间就这么永远地定格在了那美丽的笑容中。
秦止半蹲下%身子,指尖在那张熟悉的脸蛋上轻轻移动着,勾勒着她的轮廓。
秦止轻敛着眼眸,嗓音也有些低哑:“沁沁,你说,我该不该带女儿来看你?她一直相信你在另一个世界好好地活着,一直相信你会回来,我要不要戳穿她的美梦?”
没人应他,空气里只有低低嘶吼着的风声和枝桠交叉摩擦出的“咿呀”声,以及,踏着落叶而来的脚步声,很轻,秦止还是听到了,指尖突然就一僵,倏地扭头。
宁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止,双脚在直直盯住她的黑眸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秦止。
宁轻也说不上为什么会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她看着他突然扭头,幽深的黑眸直直地盯着他,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狂喜与不可置信的情绪,这种情绪在她不甚自在的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中慢慢消散,换上了客气的疏离。
他站了起身。
宁轻还是站在原地望他,稍稍侧头往被他挡住的墓碑望了眼,迟疑着问:“你真的认识我姐姐?”
秦止只是微微抿着唇,望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让宁轻有些不自在,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朵朵……真的是我姐姐的女儿吗?”
秦止终于收回了紧盯着她的视线,抬眸往西边已经落到半山腰的夕阳望了眼,嗓音淡淡的:“这么晚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