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渊一愣,“怎么?难道你也听说过那处?”
“嗷呜!腓腓的故乡!”
“……”
*
天色还未放亮,夙渊就急忙载着颜惜月与腓腓重启程。这一路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本还愁不知怎样才能尽快找到霍山,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正是来自那处。悲的却是经由腓腓指点,他才现自己先前飞行的方向已经偏离正轨,白白又浪费了一天。
好在他乘风而行度极快,不出半天便追回了浪费的时间。装着腓腓的流光笼子悬在空中,腓腓用毛茸茸的尾巴指着前进的方向。
夙渊穿云逐日往东南而飞,待到又一次日落西山之际,但见前方云雾缭绕,隐约有高峻山峰耸立其间。
腓腓尾巴一摇,嗷嗷叫了起来。夙渊会意,渐渐朝下降去,在那山间缓慢盘旋,见腓腓欢悦蹦跳,知道此处应该就是霍山。但这山间云雾浓郁,光影黯淡,他在高处徘徊许久,所见皆是参天古树,竟不知哪一株才是鲲后所说的蒙木。
问腓腓,腓腓却茫然不知,只顾低着头望向山峦。
夙渊无奈,望到前方有可容身的空旷山谷,便朝着那边徐徐下旋。落到山谷的那一刻,他却只觉地面忽地往下一沉,低头看时,爪子竟已深陷大半,四周流沙还在不断塌陷。
他急忙纵起飞掠,才刚越过高岩,便见自己方才落脚之地已经陷下一大块空洞,那山谷中的空地竟隐藏危机,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其间。只是在山中又盘旋一阵,几次寻到可降临之地,都是才一踏上便觉地面深陷,多番尝试之后,竟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
夙渊内心着急,想到山谷平地既然无法落足,于是旋即飞到临近的山巅。谁知还未靠近,山巅竟是狂风四起,凌厉如刀,卷得那浮在空中的腓腓笼子摇摇欲坠,腓腓在里面吓得嗷嗷急叫,险些昏倒过去。
夙渊虽不惧怕,但这情形实在可疑,因顾及背上的颜惜月,他一时也不敢硬闯,只得调转了方向远离山峰。在云间徘徊数刻之后,那山峰间的狂风才渐渐平息,只是云雾依旧浓郁不散。
而此时天色已暗,夜空中没有月亮,连星星都隐藏不见。
唯有七盏莲华在夙渊身边慢慢飞行,如同黑暗中的小小烛光。
“这里好怪。”它亦出这样的叹息。
夙渊问腓腓:“这就是霍山?以前便是如此不容接近?”
腓腓趴在笼子里,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过了片刻才叫道:“嗷呜,以前不是!”
“那为何现在如此奇怪……”
腓腓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耳朵,似乎也不明白为什么故乡成了这样。
*
夙渊在霍山上方徘徊许久,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时间在不断流逝。颜惜月的魂魄随时都可能震荡分散,可霍山就在近前,他却无法靠近,这真是残忍的折磨。
七盏莲华也焦急起来,飞到颜惜月身边,凑近后忽然大叫:“她呼吸极慢了!”
夙渊一震,心头如被猛击,它在沉寂黑夜中急盘旋,骤然朝着最高的山峰疾飞而去。才一接近,山间猛烈旋风又平地忽起,鬼哭狼嚎一般朝他袭来,夹杂着无数的碎石与泥沙。
莲华与腓腓都吓得惊叫,可是夙渊未曾后退,他已没有时间再犹豫耽搁,拼着一死也要带颜惜月闯入霍山。
金色的光芒在龙身四周飞流转,护住了需要保护的对象。而他顶着狂风全力前行,横冲直撞的碎石数次击中他的身子,他却像毫无知觉一样,不知闪躲地径直冲向那座高峰。
狂风已将众多大树连根拔起,直卷云霄。他却轰然落在高山之上,利爪深深刺入石缝,昂头咆哮着与飓风抗衡。群山之中震响回荡,他极其艰难地一步步向前,仔细辨别之下,竟现那飓风虽然猛烈,却似乎都来自于斜前方的一个幽黑洞穴。
夙渊环顾四周,使尽全力撞向身前的高耸岩石。山岩顿时碎裂崩塌,他甩起长尾将那碎石击向风眼,一时间飞沙走石扑卷天地,那大块的山岩终于撞在了洞穴之口,却又被吹得晃动不已,眼看就要被卷走。
夙渊迅疾冲上,以自己的身子将山石再度顶上,死死地卡住了那个幽深的洞穴。
此时狂风才算渐渐衰弱,终至只剩几缕阴风还在飘荡。笼子里的腓腓已经吓得缩小成一团,七盏莲华早就被吹得不知所去,过了好久才晃晃悠悠从山峰后飞出,叫道:“差点吹死……”
夙渊喘息了片刻,回头望了望自己背上的颜惜月,淡淡的金色光晕仍旧护住了她的身子,但她双臂无力垂落,隔很久才微弱地呼吸一下。
“走。”他低沉地说着,驮着颜惜月往山路而去。
*
霍山群峰皆怪石嶙峋,形态诡异,在黑夜中行走其间,更是如在阴司地狱一般。七盏莲华不敢飞得太远,紧紧依附着夙渊缓行,光亮也只能望出前方一段山路。
夙渊所在的这座山峰极为高峻,他沿着山路行了一程,来到半山斜坡间往下眺望。借着莲华出的光亮,只见山峰与山峰之间一片黢黑,其间云雾迷蒙,只能望到密林隐隐。他抬起爪子将身边的一块大石头推下山坡,隆隆声响不绝于耳,过了许久却听不到石块最终坠落之声。
想到先前自己曾想降落在山谷,却觉土地塌陷,流沙下沉,再看这大石块坠下之后也如泥牛入海,他不由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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