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才被我逼的没有办法,才问道:‘你说,你昨日下午还有昨天夜里,是在哪里?你只要说的上来,我就给你理由!’我道:‘那有什么说不上来的,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昨日午时,我去佛堂上香,一阵旋风把我卷走,我在半空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陌生人的家里,那里有一个老婆婆收留了我,等到晚上,又有一个秀才回来,问明了情况!这个人就是纪秀才!纪秀才说是你的同窗,他要去找你报信,但是直到夜里亥时,他才回来,说没有找到你,要等第二天再来。当时我本想回来,可是天色已晚,我又不认得回家的路,所以在那老婆婆的劝说下,待了一夜,等到今天天亮,我立即就赶了回来!昨日午时,这里刮起旋风,有很多人都知道!那旋风有多厉害,也有很多人知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说谎!’徐秀才还没有说话,纪秀才就叫了起来,他指着我说:‘你这个不要脸的淫妇!你是被风刮去我家的吗?你是主动送上门的!诸位,我紀某人是什么人,你们都清楚,接下来我就给大家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昨日戌时,我回到家中,就听见我家婆婆说家里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说是来寻我。我当时就奇怪,我并不认识什么年轻女子,怎么会有人来找我找到家中呢?我当时进去一看,就是这女子,说自己叫做‘玉珠’,我当时便想起来了,因为我跟徐兄是多年的挚交好友,他刚定亲没多久,我知道,他定的是哪家的亲,我也知道,玉珠这个名字,我当然也听说过!所以,我当时就惊奇,这玉珠怎么会到了我的家里,于是我便问她缘故,她却说有一件事难以启口,要等晚些才能说。我当时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好逼问,就让婆婆好好款待她,我也准备去找徐兄说这件事。但是没想到,这位玉珠把我叫进屋里,我狐疑地跟进去,没想到她,她竟然一把扑进我的怀里!’”
纪秀才的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看向我,各种议论此起彼伏,我父亲、母亲的脸都是铁青,父亲的手都开始哆嗦起来,我也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已经完全呆了。那纪秀才又接着说道:‘我当时吓了一跳,赶紧躲避,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这位玉珠道:‘公子,我仰慕你许久了,你相貌堂堂,满腹经纶,人人都夸你好,但是我父亲却把我许配给了徐家的秀才,我心中实在是不愤,我就想来看看我中意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今日一见,我才知道不虚此行,也不枉我一番痴情。’说着,她竟然又来往我身上扑!我一边躲避,一边言辞呵斥她,道:‘你且住!你我素不相识,你还是我同窗好友未过门的妻子,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这位玉珠又道:‘你家中贫穷,我家中殷实,你是才子,我是佳人,你怎么这么傻,就不愿意?’我冷笑道:‘我虽然穷,但是绝非腌臜小人!你生性放荡,却是小看了我!你这样的女人,实在是配不上我那徐兄!我这就去告诉徐兄,让他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她见我如此决绝,这才知道我是真的对她无意,她也慌了,苦苦哀求我,说就当这事情从未发生过,我怎么肯?她见我不允,便又以死相挟,说只要我把这事情说了出去,就自杀在我家中!我一来怕她真的自戕,二来也是怕惹祸上身,所以不得已便没有当晚来找徐兄,而是让我家婆婆看着她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亮,她自觉羞愧,便独自走了,我思前想后,觉得不能瞒着徐兄,便赶紧跑来报信。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是这样,诸位,我紀某人平素里吟诗作赋北窗里,从不问风花雪月,所有的士林儒友都可以为我作证!今天,我本想着是让徐兄退婚便可,可是没料到这位玉珠竟然还不依不饶,我也是不得已,被逼着,当面说出这件惊世骇俗的丑事!好让大家认清楚她的真实面目!’”
第六十八章前世沉冤,今生厉怨
“纪秀才太无耻了!”
这次不是王荣华喊得,是王贵华忍不住拍地而起,怒气冲冲地问太古真人道:“师父,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太古真人淡淡道:“你平日里只在山中修行,没有到过红尘世界,又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上三教九流之人,多得是无耻卑鄙的丑恶小人。”
王贵华道:“师父,那弟子今后要多在江湖上走走,见到这些人,便都收拾了!”
太古真人道:“先不忙说这些,听玉珠继续讲。”
玉珠道:“纪秀才的话,在场的许多人都信了,因为他在平时确实是一个没有劣迹的人,相貌俊秀,文采风流,为人和气,也从来都不去勾栏瓦肆,人人都拿他当正人君子,在士子界,名气很大,声望也很高。所以,虽然他说的话漏洞百出,可是许多人都信了。许多人都用鄙夷的眼光来看我,骂我,吐口水。只有我的父母,他们是知道我的,但是他们却已经气的不能说话了。”
我当时哆嗦着手,指着纪秀才,颤抖着说道:‘姓纪的,你这么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也是读书人,你也是圣人门下的弟子,你就不怕圣人怪罪吗?’纪秀才打个哈哈,笑道:‘我紀某人实话实说,我怕什么?’”
我道:‘你实话实话,你说的是实话吗?’纪秀才说:‘我哪句话不是实话?’”
我说:‘明明我是被风刮去的,你却说我是自己去了你的家中?我怎么会知道你家在哪儿?我根本不认识路!’纪秀才说:‘你是不认识路,但是你不会雇个马车去吗?你今天不就是从我家这么回来的吗?’”
我怒道:‘你强词夺理!还有昨夜,前半夜是你家婆婆陪着我睡,但是到了后半夜,老婆婆却不见了,你跑来纠缠我,我誓死不从,你怎么说是我纠缠你?’纪秀才说:‘这可以叫来婆婆作证!看是你说的真,还是我说的真。’我道:‘她是你家的人,她当然帮着你说话!’纪秀才说:‘那可以找来左邻右舍作证!你说我去纠缠你,如果如此,你一定会呼叫救命,看看左邻右舍有没有听见。’”
我听纪秀才如此惫赖,气的是浑身冰冷,骂道:‘我是爱惜名声,没有叫,他们怎么会听见!’纪秀才冷笑道:‘你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一点真凭实据也没有,就敢说我在说谎?今天你不给大家伙一个交代,我们就去告官!告你这个无耻无良的淫妇!’”
我惊呆了,也气呆了,我还没有说要告官,他们就要先去告官,恶人先告状,简直丧心病狂!可我也没办法了,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说不过纪秀才,众人也都相信他,而不相信我,所以我别无他法,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官家身上,我也要去告官!”
王荣华忍不住插嘴道:“那告赢了没有?”
我在一旁听得已经是颇为心酸,十分难受,听见王荣华这么问,便道:“要是告赢了,会有现在的冤魂厉祟吗?”
这一说话,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喑哑了。
王荣华叹息一声,嘟嘟囔囔的骂了几句,那边,王贵华的眼圈都红了起来。
只听玉珠继续说道:“等告到官府,全县的人都知道了,审理的时候,衙门外围观的人多的站都站不下,负责审理此案的县令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旋风能把我刮走,还恰恰毫发无伤的落下,又正好落在徐秀才的好友纪秀才家里,所以这场案子的输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纪秀才在衙门里胡说八道,又有那老婆婆从旁作证,我一个人,百口莫辩,竟真的被县令扣上了不知廉耻、败坏世风的荡妇称谓,同意徐家退婚,我父亲当场气的吐血,我也彻底绝望了。我已经没有办法活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以至于天降横灾,让我落了个这般下场,我怨恨,我怨恨纪秀才、纪婆婆、徐秀才、徐举人还有县令!”
我怨恨一切道貌岸然的好人,他们心中一定都是龌龊不堪的腌臜东西!我当时已经立志要寻死了,我笑着对县令说:‘你代天牧狩一方,是我们的父母官,可是你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你尸位素餐,枉为人臣!你白长了一双眼,白长了一双耳朵,我诅咒你以后生生世世都出生在富贵人家,却生生世世都是瞎子,都是聋子!’”
县令听了之后大怒,派人来掌我的嘴,但是我还是说,我还是在诅咒!”
我对徐举人和徐秀才说:‘我是你们徐家未过门的媳妇,这十几年来,我都没有污名在外,你们却不相信我,只相信那个衣冠禽兽!我诅咒你们世世代代还是父子,却世世代代父子反目成仇,父慈子不孝!你们不是想我是荡妇吗?我诅咒做儿子的,世世代代都娶荡妇、娼妓回家!败坏门楣!”
我又对那纪婆婆说:‘你长得慈眉善目,心肠却如此歹毒!你白白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你枉为人!你诬陷我,害我,逼我到了这般田地。我诅咒你世世代代都做女人,世世代代都被夫家冤枉与人通奸,世世代代都被丈夫、公婆打骂,世世代代都被世人唾骂!永世沉冤不得昭雪!”
最后,我看着纪秀才,笑道:‘你,你如此狠毒,如此无耻,你不是人,你枉为人。我要把最恶毒的诅咒赠予你!我诅咒你未几便死,然后轮回二百三十世,一百一十五世为猪,一百一十五世为狗!一年一轮回!为猪,则世世被宰,骨肉为人尽食;为狗,则日夜吃粪,至一年便饿死!无论为狗或者为猪,都记得生前事,都记得自己曾经是人,曾经是纪秀才!”
“咒的好!”王贵华大叫道:“自己不做人,就不让他做人!让他当猪狗都是便宜他了!”
玉珠惨然道:“我当时已经被那县令呼喝掌嘴,等说完最后一个诅咒的时候,已经是血流满口,牙齿尽落,不成人形。在场的人,无不变色,尤其是纪秀才和纪婆婆,都是面如死灰,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做了亏心事,他们怕夜里鬼敲门!我大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上天,如果你在看,如果我是被冤枉的,就让我所有的诅咒都应验!’说完这一句话,我便当场撞死在了堂中的石柱上,魂归渺渺。”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