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惟:“……”
徐霜策在周遭无数视线中转身,鬓发袍袖扬起,沿着长廊走向懲舒宫内殿。
半晌尉迟长生的目光终于慢慢投向宫惟,他脸上一贯缺少表情,但此刻睁圆了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一个大大的懵字。
宫惟一手掩面,虚弱道:“乐圣跟孟公子重伤在车内,你们要不要……先请人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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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穆夺朱侧身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目前还能勉力控制三魂七魄,但我委实查不出他元神突然剧震的诱因在哪……若是真被人下暗手所致,想必那人的水平已超出了我作为当世医宗的所修所学,实在难以想象。”
徐霜策跨过门槛,收住了脚步。
应恺平躺在床,七窍流出的血已经被擦净了,但即便在昏迷中都紧蹙着眉,似乎正忍受着某种痛苦。
“钜宗自觉解释不清,已经将砂海大裂谷那边的诸多事务交予门人,前来仙盟自愿为质,直到应盟主醒来指认凶手为止。”穆夺朱叹了口气:“但此事到底有没有凶手还不好说,我竟也一筹莫展……”
“知道了。”徐霜策顿了顿,说:“你去吧,尽快诊疗柳虚之。”
穆夺朱识趣欠身:“就交予徐宗主了。”
言罢他退出屋外,轻轻关上了内室的门。
咔哒一声轻响,内室中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应恺和徐霜策两人。
突然出现在宴春台的鬼影,接连遭到重创的乐圣与其嫡徒,七窍流血猝然昏迷的应恺,明明随时能走但偏要等到此刻才突然发难的尸体傀儡……接连发生的所有变故都隐隐指向同一个答案。
其实幕后黑手已露出端倪,但最关键的真相还缺少一块拼图。
——应恺生死尚悬,现在不是去找那块拼图的时候。
徐霜策出了口气,将沸腾了一路的思绪暂且按下。
他先抬手在自己右臂上一拂,那道被捅穿的伤口便随灵力愈合,只在衣底皮肤表面留下了一道不明显的疤痕;然后他才两指并拢按在应恺眉心气海,尝试将灵力灌注进去。
谁知就在此时,应恺眼皮一颤,竟猛地睁开了!
连徐霜策都意外地一顿,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却只见应恺不顾眩晕坐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他,嘶哑迸出一个字:“徐——”
徐?
徐霜策眉心一跳,那瞬间他分明从应恺的眼神中看见了陌生、敌意和惊惧!
屋内死寂半晌,徐霜策终于迟疑道:“……应恺?”
仿佛被这一声突然唤醒,应恺打了个激灵紧闭上眼,数息后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正常,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锈味的热气,沙哑道:“霜……霜策。”
徐霜策紧盯着他:“你怎么了?”
应恺似乎正处在非常混乱的状态里,视线游离神情恍惚,少顷才说:“我好像做了个梦,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徐霜策紧盯着他追问:“梦见什么了?”
“……”
应恺喉结明显滑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很多……很多血,死了很多人,我喊什么都没人听见。然后周围变得很热,仿佛被业火炙烤了很久很久。”他精疲力尽地抬起头:“这些都不是真的,对吗?”
——很多血,死了很多人。
难道是柳虚之中镜术后最恐怖的记忆,升仙台!
为什么相隔千里的两个人会在同一时间看见它?!
徐霜策心脏仿佛坠入了某个寒冷的深渊,但面上却没有显出任何异样。他正面迎着应恺的目光,外表看不出内心的丝毫惊疑,冷静道:“梦当然不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