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器要是落在别有用心之徒手里,怕是能害人一生。因此应恺将镜宫锁在仙盟刑惩院,并亲自封住了它的绝大部分威力,日常只开放仅有几块镜片的小角落,主要是用来教训、考验被送进刑惩院的弟子们,借用种种幻境来磨炼他们的意志心力。
而这世上唯一经常使用千度镜界的人,便是刑惩院长宫惟。
尉迟骁嘴巴张合了几次,才艰难道:“宗主方才所见的鬼剑是白太守,难道那鬼修真是……真是……”
底下已有人恐惧地失声:“是宫院长?!”
宫惟一闭眼,心说诸君,你们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霜策深恨镜术,这世上没人比宫惟更清楚他曾经在千度镜界里吃过多大的亏。要是把徐宗主平生最想做的事情排个榜,把宫院长挖出来再杀一遍只能排第二,冲进刑惩院捣碎千度镜界怕是能排第一。
只见徐霜策神情阴晴不定,一只手握住了不奈何剑柄,不易察觉地抚摩着,良久才道:“不。只是普通镜术,不是千度镜界。”
他语气里有些低沉难辨的情绪,乍听上去会让人生出微许错觉,好像他其实更希望重现世间的是千度镜界似的。
——但那错觉过得太快了,只听他突然问:“二十八具尸身何在?”
尉迟骁说:“城内医宗别庄,云飞与我已经全部开棺验过,全部尸身都确认是自戕无误……宗主您这是上哪去?”
只见徐霜策霍然起身,头也不回道:“招魂。”
尉迟骁还以为自己没解释清楚,赶紧拔脚追在后面:“禀宗主,被邪术害死的冤魂残缺不全,是无法应召的!晚辈刚到临江都时也已经试过多次了,确实——”
很好,宫惟想。
又来个自取其辱的。
果然尉迟骁话没说完便差点撞上了徐霜策的背,忙不迭停下脚步,只见徐宗主回头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说:
“那是你。”
尉迟骁:“……”
宫惟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幸好被剧痛压住了——叫你们这些年轻人整天徐宗主长徐宗主短的,恨不能把姓徐的捧上神坛敬三炷香,该!就该让你们也领教领教徐宗主的脾气!
徐霜策不再搭理剑宗家的小辈,他视线越过周围众人,蓦地落在了正偷偷摸摸往后躲的“向小园”身上,那冰冷的眸光一动不动半晌,淡淡道:
“你也过来。”
咔擦一道天雷当空而下。
宫惟笑不出来了。
第8章
簌簌几声轻响,两名浅紫纱袍的医宗弟子点燃阴烛,幽幽绿光照亮了昏暗的殓房。
“徐宗主,请。”
修仙界各大门派都着重驻守自己家的地盘,唯独“三宗”中的金船医宗穆夺朱,一方面自称秉承悬壶济世之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多多赚钱,因此在各地都设有医铺和别庄。此刻外面是正午白昼,屋里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四排绿烛投下摇晃的光晕,映照着整整齐齐二十八具形制不同的棺材。
宫惟就像只敏捷的狐狸,趁着人多往角落一钻,这才感觉不断痉挛的心口松缓了些,却不妨挤到了身后的人,肩膀被一拍:“钻什么呢?”
宫惟扭头一看,只见是尉迟骁,立刻脸色一变捂住绷带,满面痛苦道:“少侠我不是故意的,少侠饶命!”
尉迟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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