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妈……我……”韩丁只觉得委屈极了,他这辈子,还没挨过打呢。何况,还是他二姨的打。
韩金茹崩溃了似得,狠劲的拿拳头砸着他的后背,脸憋得通红,却是半句话原因都说不出来,只骂他怎么做了这种事。韩丁腿疼身疼,脸上那几巴掌更是疼入骨髓,但又不能反抗,只能低着头任她发泄,只是在心头暗暗记住。
朱成功瞧着差不多了,韩金茹又有心脏病,便上前抱住了她,哄着她说,“差不多了,别这样,身体要紧。”
韩金茹这才忍不住的趴在他身上,崩溃似得嚎啕大哭,朱成功揽着老妻的肩膀,拿眼神制止了韩丁要说话的举动,轻拍了许久,见韩金茹哭声弱了,才小声询问她的意见,“按着昨晚商量的办?还是你有别的想法?”
韩金茹身体抽了几下,泪眼朦胧的看了看朱成功,终于发了话,“就昨天吧。”
朱成功终于松了口气,他真怕韩金茹拎不清。这时候,门却被突然推开了,朱骜惊慌的闯了进来,“妈!爸,我妈怎么了?”
朱成功恰好想跟韩丁聊聊,又瞥见在门口不远处站着的贺阳,就招呼朱骜说,“没事,刚才你三姨在这儿,想□□伤心事,你带着你妈去找间病房躺会儿,我一会找你们去。”
朱骜虽然有疑问,可显然他妈更重要,于是连忙点头,连看韩丁一眼都没看,就扶着他妈出去了。朱家是南城的首富,自然有人替他们服务,很快就找了间空着的单人病房让韩金茹躺了进去。还专门安排了次心电图检查,朱骜就和贺阳守在了旁边。
这一边,朱成功则坐在了韩丁对面的椅子上,跟他平等相视地将昨天的决定说了出来。纵然刚刚韩金茹的表现已经让他心生不妙,可他万万想不到,居然会面临被派往分公司更差的待遇——他们竟是要把他赶出去?
虽然说一幢140平的精装平层大宅已经是不少同龄人渴望的资产了,可那对于朱成功来说,又算什么呢。即便给他十套怕是不算事吧。他第一个想法是,居然就这么打发了我?可是,理智还在,昨天赵明的话还在耳边,“无论如何,以弱者姿态出现,千万不要提及任何财产的事。”
他忍了忍终究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换了种口气说,“姨夫这是不要我了吗?明明之前只是派我出去,我知道我跑到楼顶不对,可我真的是太难过了,贺阳他……他一个外人都比我重要?难道就因为这个,我……我就被抛出家门了吗?姨夫,总该给我个理由!”
这样的选择的确匪夷所思,尤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贺阳身份的时候,韩丁有所怀疑也是正常。只是朱成功并不打算跟他说这些,他只是说,“那边已经装修好了,我今天也让人开始进驻家具和软装,等你出院就可以搬过去了。我问了姥姥,她愿意过去陪你,还会给你找个特护,你放心吧。”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韩丁不甘心的叫了声姨夫,朱成功没理他,开门离去。韩丁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一样,身子猛然砸向了床头,然后捏着枕头狠狠的扔了出去,随后是桌子上的杯子和水果,一个也没剩。有护士过来,他则狠狠地骂,“滚,不准进来。”
等着他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立刻拿出了手机,给赵明播出了电话,冲着里面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给我滚过来!”
韩金茹这边好在没什么大问题,等着朱成功回来,他们就开车回了家。只是这么来回一磨蹭,就到了快中午了,野生动物园是肯定去不了。一想到这个,贺阳其实也有些遗憾,他还没见过自由奔跑的动物们呢,朱骜就揉着他的脑袋安慰他,“木事,假期还长着呢。”
贺阳一想也是,就又乐了。
他瞧了瞧点差不多了,就想跟朱骜说自己要去打工的事儿。朱骜家这地住的都是富人,连个公交车站都没有,他要到那里,恐怕要走一段时间路。只是没想到,朱成功上楼安抚了韩金茹,换了套衣服下来,就冲着两个孩子说,“城南的那片农庄弄得差不多了,温室里面挺不错的,可以采摘草莓,要不让老王带你们去那边逛逛。”
这个农庄是从去年年初开始弄的,那时候南方的一个农园治疗智障特别好,在干农活的同时,能帮着他们学会自理,甚至会交到朋友。朱成功就有一些心动,纵然朱家不缺钱,朱骜以后也不会对朱铭不好,但到底不如朱铭自己能自理让人放心,他就专门去考察了一下,回来就决定了两件事,一是将他大哥送了过去,为期一年,二是买了地弄了农庄,是专门给朱铭经营的。
当然,这时候正是各个行业的商业大佬们进军农业时机,朱成功在操作完这事儿后也发现了绿色农业的商机,随后又在春城开展了这项业务,人人都以为他又要发展一项赚钱的业务了,却不知道,这只是捎带着的。
这个农庄的名字还是朱铭起的,那时候他跟着朱成功从地里回来,还带回来了一只小鸡仔,天天的跟它玩的高兴,所以就起名叫小鸡农场。别人都觉得俗,可他们家人都觉得挺好,他爸还让人弄了块木匾挂了上去,上面有两个印子,一个是朱铭的手印,一个是小鸡的爪子印,特别可爱。
如今农庄请了专业人员经营了小一年,温室等地方已经成型了,里面种了不少水果,草莓特别甜,朱骜就想着带着贺阳放松一下,立刻就点头答应了,贺阳在后面笑笑,也没说话。
朱成功又叮嘱了一句王姐,让她注意韩金茹的动静,这才放心上班去。
朱骜让贺阳等着,跑到二楼去看了看他妈,然后就下来想要扯着贺阳走人。贺阳这时候才反悔了,“我已经旷工一天了,今天要打工的,要不你自己去吧。”
朱骜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真没想到贺阳会不听话。“你刚刚也没说啊。”
他当然不会说,朱成功不知道怎么的,对他特别好,他要说了,恐怕朱成功都不可能让他继续打工了。谁不知道过舒服日子,可是,他毕竟只是来这里借住,等着他爸妈回来,他还是要回那个窄□□仄的家里去的,他依旧需要学费上学,他如何能够心宽体胖的放心享受?
贺阳就腼腆的笑笑,“我都跟店长说好了,不能不去的。要不你自己去?”为了怕朱骜不愿意,他还提出收买条件,“我晚上陪你打游戏吧,我保证,死在多次也不退出了。”
朱骜皱着眉头瞧着贺阳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儿,他是真不愿意,尤其看到了贺阳那副排骨以后,可是,他能说什么,他心知肚明贺阳需要钱,但他总不能直接给钱吧,那样朋友都做不成了,只能装着受不了你了的表情,“行了行了,反正老王都来了,我陪你去好了,也正好送送你,这里可没车。”
贺阳就被挺不耐烦的朱骜拽上了车,一路寡言少语的到了打工的地儿,朱骜也不说走,就找了冲着他工位的地方坐着,直勾勾的盯着他。这时候已经是寒假,这家麦当劳又处于商业街上,最是热闹不过,原先仅仅盯着贺阳看的小姑娘们,这回彻底有了新打量的目标,纷纷看着他俩。
朱骜只觉得这些女孩子们神情好奇怪,跟学校里的女生还不一样,各个都透着一股子我知道了你的秘密的神态。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也没错啊。
直到听见有人偷偷议论,“我觉得那个坐着的一定是暴躁攻,收钱的一定是温柔受,你觉得呢。”他才发现事情错在哪儿,他立刻回头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两个女孩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只是朱骜的心却是不能再平静。
攻受这词他不新鲜。韩丁就是同性恋啊,再说现在连明星也都卖腐求粉,他又不是不懂。只是,跟贺阳?那天晚上,在贺阳家里,摁着贺阳挠痒痒时,贺阳藏在红鸳鸯被中的样子,不知怎的,又浮现在了脑海中。他的心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嘴巴里变得口干舌燥,甚至能感到脸似乎在发烫。
朱骜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一点都不对,那不是个和他一样的男孩子吗?贺阳只是长得白净些,漂亮些,他还小,等着张开了肯定就是糙汉子了。自己这是乱想什么?再说,谁在班里不都有个好基友吗?班里男生开玩笑还相互打波呢,难道都是喜欢男生?只是开玩笑,何必当真?
只是,即便这样安慰着自己,朱骜也觉得坐不住了。他发现自己忍不住的去看向贺阳,就跟他忍不住去关心贺阳一样,他从来没有如这一刻一样,充满理性却又愤恨理性。他最终站了起来,再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工作的贺阳,走出了快餐店大门。
他需要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