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金光是我的仇人。我守在他身边,一是要知己知彼,二是要取得他的信任,拿到天音塔机关图和玉衡锁,救出被封印在塔顶的前昆仑掌门。”裴翊沉沉说道,“只有他重新现世,才能揭穿昆仑同我舅舅当年的谎言,还我父亲一个公道,还我母亲一个清白。”
苏慕歌听罢,陷入面无表情的沉默中。
同样背负着一身血海深仇,从理智出发,可以理解裴翊的做法。
但站在自己的立场,完全无法接受。再者,哪怕因为萧师叔的事情,她对昆仑已经失去归属感。但也不代表,她真的可以眼睁睁看着他去谋害师父。
“灵犀,都过去了。”
裴翊稍稍犹豫片刻,缓步上前牵起她的手,放缓了声音,“我之前没能分辨清楚,害你吃了不少苦头,但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后,你再不必如此辛苦……”
苏慕歌甩开他的手,冷冷盯着他:“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面部线条一僵,裴翊寒声道:“你觉得我骗了你,你就不曾骗过我?”
苏慕歌怒道:“我只是隐瞒区区一个痕,你呢?!”
“区区一个?”裴翊倏地一笑,而后眉目骤然冷厉,“有句话你不爱听,你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你自找的。”
“我……”
苏慕歌无法辩驳,的确是她自找的。
她从不否认。
“你宁可相信一缕魂魄,都不肯信任我这个丈夫。”裴翊冷笑一声,“请问你活着的五百年岁月中,我所隐瞒的身份,可有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了?你摸着心口说一句,你同我在一起的日子里,我裴翊可有亏待过你一丝一毫?
苏慕歌哑然。
她和裴翊虽然相互隐瞒许多,但也是患难与共、相互扶持着过来的。在她修为不济,尚且弱小之时,作为丈夫,作为前辈,裴翊无可挑剔。他有能力,也有担当,将她保护的很好。
正因为太好,痕才总逼她自己出去历练……
“我必须得承认,身上留着真魔的血,我不太明白你们人类所谓的爱情,也从来不觉得不懂有什么可惜。双修虽是师父提的,但也是我点的头,我便担了你的责任。”裴翊再是一声冷笑,“反观你又如何,我二人,究竟谁比谁更无情?”
“……”
“当然,你若觉得你是女人,无理取闹也是正常的,就当我错了。”
苏慕歌彻底闭嘴。
裴翊平时不爱说话,但只要一说话,通常就让她无话可说。
在她整个少女时代,和昆仑一些女修士一样,真心迷恋这个淡漠深沉的师兄。后来嫁他为妻,在她看来,也是一生做过最美好的事情。但再如何美好,也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摧残。
十年,她的心思渐渐淡了。
二十年,她觉得裴翊也不过如此。
五十年,她在痕的指导下,不断在外海历练,杀人夺宝,周而复始。
一百年……
随着修为越来越高,一个日渐目中无人,一个愈加寡言冷漠,有时候一年也见不到一面,见了面也未必能说上几句话。
其实放眼修仙界,大多数道侣不是其中一个先死,就是两个一起死。能够一路走下去,双双结婴、飞升,彼此间的相处模式,大都和他们两个差不多。
她一直将责任归咎在裴翊所修炼的功法,和他阴沉的个性。
其实她也脱不开关系,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另娶。
苏慕歌闭了闭眼。
很多时候,她都不愿再去回想上一世。